1983年,上海的码头边。
“嘟嘟”的汽笛声此起彼伏,一艘载着归国游子的船只缓缓靠岸。
人潮如织,从船舱中涌出,各自散去。
我身着白色衬衫,搭配着宽松的喇叭裤,手里提着一只棕色皮箱,独自站在码头边。
我仿佛获得了新生。
重生回到了二十六岁那年,我刚从海外学成归来。
环顾四周,一切既熟悉又陌生,我心中五味杂陈。
作为一名工程师,我内心涌现出一股自豪感。
因为我知道,二十多年后,我们的国家将变得更加繁荣昌盛。
“于晚棠!”
一声清脆的呼唤穿透了周围的喧嚣,传入我的耳中。
我循声望去,只见一位身穿笔挺军装、身材挺拔的男子,站在一辆解放CA-10卡车旁。
那正是我的丈夫,薛子恒,现任红箭旅的团长。
这时,与我一同归国的同学们调侃道:“于晚棠,那不是你的另一半吗?知道你回来了就来接你,你们俩真甜蜜啊!”
爱吗?
我低下头,沉默不语,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个男人向我走来。
上辈子,我和薛子恒结为夫妻六十多年,我一直围绕着他转,为他生下了三个孩子,他对我也一直彬彬有礼,是军区里的模范夫妻。
但后来我在整理他的遗物时,意外发现了他多年来写给初恋明玉却未曾寄出的信件,这才知道薛子恒从未放下过他的初恋。
当初,只是因为明玉的家庭背景问题,政审没通过,他们才未能结为连理。
而我和薛子恒的相遇和结合,只是为了他的前程。
“在想什么呢?”
薛子恒问道,顺手接过了我手中的皮箱。
手中的重量一轻,我的心也随之波动。
我摇了摇头,对薛子恒说:“我们先上车吧。”
说完,我便率先坐进了车里。
薛子恒没有多言。
在车上,我凝视着薛子恒那冷峻的侧脸,前世发现真相时的苦涩和委屈再次涌上心头。
很快,我收回了目光,心中的思绪也渐渐变得清晰。
我想知道,上辈子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,薛子恒是否真正爱过我?
正当我陷入沉思时,车子停了下来。
眼前出现了熟悉的红砖房。
这里并非军区家属院,而是工程师的宿舍区。
前世我一直住在这里,直到怀孕后才搬进了军区家属院。
看到薛子恒准备下车,我问道:“我是你的家属,难道我不需要随军吗?”
薛子恒愣了一下,回答说:“家属院的条件差一些,也不太方便。”
我没有说话。
前世我刚回国时,和薛子恒还有些生疏,不想让他讨厌,所以什么都没问,一切都听从他的安排。
但现在,我不想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,被蒙在鼓里的人。
“但我想去看看。”
在对视中,薛子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默默地关上车门,驾车离开。
二十分钟后,解放CA-10卡车驶入了军区家属院。
薛子恒掏出钥匙,轻轻一转,门开了。
我紧随其后,还没跨过门槛。
就瞧见屋里,明玉笑脸相迎:“子恒,你回来了啊?”
她一出现,我心头仿佛挨了一记重拳。
那层遮羞的面纱似乎瞬间被扯掉。
我抬头直视薛子恒,语气带着苦涩:“她就是你不方便说的秘密吗?”
我和薛子恒目光交汇,四周静得可怕。
那股寒意仿佛瞬间穿透我的心脏,酸楚和痛苦一并涌上心头。
我甚至不敢想象,我出国深造这两年,薛子恒是不是和明玉同住一室,以夫妻之名相处。
那我前世的六十年,岂不是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?
薛子恒皱了皱眉:“你误会了。”
话音未落,明玉就打断了他:“子恒,这位就是你的妻子吧?真是海外归来的,打扮得既时尚又漂亮,我可比不上,只能在厂里打工。”
说着,她还捏了捏自己那件深蓝色的、看起来有些陈旧的厂服。
我双臂环抱,冷眼看着明玉,一眼看穿她的把戏。
这不就是网络上说的绿茶婊吗?
可薛子恒却似乎很受用,柔声安慰:“你也很好,小明同志。”
明玉在薛子恒的安慰下,羞答答地笑了。
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,心里仿佛破了个大洞,难受极了。
我强忍着情绪,放下行李问道:“明玉同志,你虽然在厂里打工,但不是也住进了我丈夫的家属院,以家属身份随军吗?”
明玉立刻一脸委屈地看向薛子恒:“子恒,嫂子是不是误会了,要不我回厂房宿舍住吧,那里环境乱,大家也瞧不起我,但嫂子住惯了好房子,不能让她受委屈啊。”
这话听得我火冒三丈,正想反驳。
却听到薛子恒严肃地回答:“好!小明同志,那你现在就搬走吧!”
我一怔,随即又看到明玉脸色难看。
明玉还想说些什么,但薛子恒没给她机会:“走吧。”
明玉骑虎难下,只得进屋收拾东西离开,临走时还不忘拉着薛子恒送她。
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,就只看到薛子恒的背影。
我环顾这个满是明玉痕迹的房子,心里一点归属感也没有。
强压下失落感,我走进次卧开始收拾。
这一晚,薛子恒没有回家。
第二天,我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。
前世我只顾围着薛子恒转,荒废了工作。
甚至把留学带回来的建筑图纸交给了别人,自己没有参与建设,最后却不知为何失败了。
大桥坍塌,导致六十多人丧生。
这次,我绝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,我要亲自监督建设,确保万无一失。
我去了军区,和军区首长专门讨论这件事。
正当我在办公室和领导讨论得热火朝天时,一声熟悉的“报告”声传来。
我望向门口,一身笔挺的军绿色军装,让薛子恒显得更加英俊!
首长笑着说:“于同志,你的建议很好,这件事以后由薛团长负责对接,你们夫妻正好培养培养感情。”
首长一发话,薛子恒就带我到操场熟悉环境。
这里军人训练的口号声震天响,墙上刷着鲜红的大字“为人民服务”!
我看着,心里一阵阵激动。
这时,薛子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:“建桥的事,你有多大把握?”
“我的图纸各项数据都是经过严格计算的,我有十足的把握。”
在我肯定地回答后,我忍不住握紧了拳头,问道:“除了这事儿,你就没别的想说的吗?”
薛子恒一脸困惑:“还有什么要说的?”
我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手,关节都捏得发白:“昨晚送明玉回去后,你是不是留在她那儿了?”
薛子恒皱起了眉头,语气中带着不悦:“于晚棠,你别乱说话,我可是住在军区宿舍的!”
薛子恒说完这话,转身就离开了。
我听了他的话,心里五味杂陈。
难道我误会了?
但他对明玉的念念不忘,也是不争的事实。
我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属院,一个人默默地整理着图纸。
没想到的是,下午五点半,薛子恒竟然回来了:“从今天起,我回家住。”
我愣了一下,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。
他一回家,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心里有我?
正当我这么想着,薛子恒已经开始整理房间了。
我本能地走进去帮忙,但一进主卧,我就看到床头的铁架子上挂着一片白色的布料。
“这是啥?”
我们俩同时看向那里。
床头挂着的,竟然是女性的贴身衣物!
屋子里静得可怕。
我昨天才回来,这衣物只能是明玉的。
我感到一阵恶心,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:“明玉的贴身衣物,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床上?”
薛子恒却像是看到一件普通衣物,一脸正经:“可能是她不小心落下的,明天你帮我给她送过去吧,我不方便。”
我一下愣住了,手里的东西捏得更紧了。
我又想起了薛子恒对明玉的执着,心里一阵苦涩:“你没娶到明玉,会不会觉得遗憾,你们本来只差一步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就被薛子恒冷冷地打断:“我们已经结婚了。”
是已经结婚了,不能再想,而不是不想。
我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让人窒息,强忍着心痛转身离开了房间。
从那天起,我和薛子恒就开始了冷战。
但在工作中,我们又不得不接触。
桥梁建设正在紧张进行,目前正用军用车辆往海边运送建材。
那天,我们一同在工地监督工程进度,吃的是工地上的馒头和青菜,一点荤腥都没有。
这时,有士兵报告:“薛团长,有人找。”
不一会儿,我就看到明玉拿着一个搪瓷缸走了过来。
明玉也看到了我,但她还是自然地走到薛子恒面前,揭开了搪瓷缸。
下一秒,肉香四溢,明玉熟练地夹了一块肉喂给薛子恒:“子恒,我趁着午休,从猪肉场买了一块肉,特意做了红烧肉给你吃。”
薛子恒毫不在意地接过:“谢谢小明同志,你辛苦了!”
我看着这一幕,只觉得刺眼极了。
上辈子,我也给薛子恒做过红烧肉,但他只是礼貌性地吃了一口,就不再吃了。
我以为是他不喜欢。
但现在看起来,只是做的人不对。
心里顿时又酸又涨,说不出的苦涩哽在喉咙里。
周围的人议论纷纷:“这是薛团长的媳妇吗?对他真好,还有肉吃。”
因为我刚回国,很多人不知道我和薛子恒的关系。
我想解释,想说我和薛子恒才是夫妻。
但看到薛子恒大口吃肉,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。
心灰意冷之下,我决定不再倾听,而是转身离去。
一周后,建材的运输任务顺利完成。
尽管我和薛子恒之间还存在着冷战,但我清楚,这次能够迅速完成,多亏了他的协助。
我打算去供销社买些肉,以此表达我的感激之情,同时希望借此机会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。
然而,当我到达供销社时,却看到明玉正提着一块肉离开。
卖肉的师傅不禁感叹道:“小明同志真是财大气粗,天天买肉,看来建材厂的利润真是不错。”
我心中起了疑窦,明玉如此阔绰,难不成是从中渔利?
我开始怀疑,薛子恒是不是看走了眼?
正当我陷入沉思时,我偶遇了来供销社购物的随军家属。
在闲聊中,一位军嫂自豪地谈起了她的补贴:“我家那位每月60块工资,全都交给我了。”
“像小于这样的,薛团长应该也会全部上交吧。”
“我听说团长级别的工资有120块一个月呢。”
我没有插话,因为我留过洋,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,认为夫妻应该经济独立。
因此,我从未过问过薛子恒的工资,但现在我也不禁好奇起来。
一路上,我都在思考该如何向薛子恒询问此事。
没想到,我刚走到军属住房楼下,就看到薛子恒和明玉站在家门口。
我本能地停下了脚步。
这时,明玉温柔的声音传来:“子恒,你每个月的工资都给我,自己只留十块钱,于同志应该不会介意吧?”
听到这话,我仿佛被冻结了一般。
我忍无可忍,走上前去:“我当然介意!”
明玉惊讶地回头看向我。
我正要开口,却听到薛子恒低沉的警告:“别闹。”
我的心一阵刺痛,但我还是盯着明玉问道:“如果我介意,你打算怎么办?”
明玉眼眶泛红,似乎随时都要落泪:“对不起嫂子,你别生气,我妈生病了,没钱治疗,弟弟又失业了,我会想办法解决的,这些钱我不能要。”
说着,她一副委屈的样子,准备把钱还给薛子恒。
薛子恒的脸色一沉,全身散发出一股冷意:“于晚棠同志,你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吗!”
他连名带姓地叫我,还加上了“同志”。
我紧握着手指,意识到这是薛子恒发怒的征兆。
但前世,他从未对我发过脾气。
现在,却为了120块钱,要和我翻脸。
薛子恒说完,便不再理会我。
他将那110块钱塞进明玉的手中:“小明同志,你不要有任何负担,帮助有困难的群众,这是我应该做的!”
说完,他拉着我进了屋。
一进门,我就听到薛子恒劈头盖脸的指责:“明玉家庭困难,我给她工资,只是为了让她过得好一点,我们是军人,这是我们应该做的,你不要小题大做!”
我心中顿时感到无比憋屈。
既气他如此偏袒明玉,也气他被人利用还自得其乐。
“薛子恒,你的工资你想给谁就给谁,与我无关,但你知不知道,她靠着你的工资,生活已经比别人好很多了!”
薛子恒却反驳道:“明玉很单纯,不要把人想得和你一样。”
我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,一时语塞。
我在他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形象,是不是咄咄逼人、嚣张跋扈?
作为军人,薛子恒不可能连这么明显的事实都看不出来。
或许他只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玷污他心中完美的初恋。
我心中满是苦涩:“好吧,算我多管闲事。”
话音刚落,我便转过身,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那晚,我辗转反侧,怎么也睡不着。
满脑子都是前世发现薛子恒对明玉的情愫。
第二天,我带着黑眼圈,前往了建材厂。
现在建桥用的建材,有一样正是出自明玉工作的那家厂。
我找到了一个可靠的女工,给了她十块钱,让她帮我调查明玉的经济状况。
然后,我回到了工地,开始监督工作。
我对建材的质量非常谨慎,虽然不清楚前世桥梁为何会倒塌。
但只要我在这里一天,就绝不会让这样的悲剧重演!
忙碌了一整天,当工人们陆续下班时,
一辆红箭旅的专用解放CA-10卡车停在了工地旁,一个穿着军装、背着枪的小兵跑到我跟前,向我敬礼。
“团长夫人,薛团长让我立刻带您去建材厂。”
我有些困惑,薛子恒很少派人来找我:“出什么事了?”
“您到了自然就知道了。”
我上了车,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悦。
一路上,我不断猜测薛子恒找我的原因,是不是想要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。
十分钟后,车停在了建材厂门口。
我满怀期待地走进工厂,却听到明玉哭泣的声音:“子恒,我真的撑不下去了。”
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,我一看,发现许多工人聚集在一起。
明玉身上带着伤痕,看起来十分狼狈。
薛子恒站在她身边,对她关怀备至。
我呼吸一紧,只见薛子恒抬手,将皱巴巴的十块钱扔在我身上。
“于晚棠,你知不知道贿赂厂工陷害明玉,是要吃官司的!”
那钱砸在我身上,仿佛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。
我感到羞愧难当,心也痛得厉害。
周围还有工人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的目光,更是像针一样刺在我的身上。
而明玉还在哭诉:“子恒,我知道嫂子看我不顺眼,怀疑我偷工减料,投机倒把,自从我父亲被打成敌特,其实这种事情我都习惯了。”
这简直是一盆脏水泼在我头上。
偏偏我还无法辩解。
我若失控,只会正中明玉的下怀,坐实自己的罪名。
我强压情绪,看向薛子恒:“这件事,我们回去再说。”
薛子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。
大概也是觉得这件事继续闹下去不好看,他随即安排人疏散了工人。
然后上了车。
我急忙跟上他的步伐,也上了车。
回去的路上,我一直想找机会向薛子恒解释,但看着他冷硬的面容,又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直到回到家,我才找到机会拦住他:“你就听信了明玉的一面之词,不想听我的解释吗?”
薛子恒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我:“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解释?”
我一时语塞,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因为我确实给了那个工人钱。”
“但我只是请她帮忙查一下明玉,之前我告诉你明玉并不缺钱你不信,我想拿出真凭实据让你相信!”
话一出口,男人的目光变得厌恶:“于晚棠,你这种行为本身就是错的。”
我触及他的目光,目光一点点黯淡下去。
我这是做错了啥?
我本意是想让他明白,明玉并非他心中所想的那般值得他去爱,去惦记。
可在他看来,似乎错的是我。
我还没来得及开口,就听到薛子恒一脸严肃地说道:“这件事,我会认真处理。”
说完,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和紧闭的门,独自在房间里坐了一整夜。
然而到了第二天,我并没有等到薛子恒所说的处理结果。
心中满是忧虑,我便去部队找他,顺便问了一个哨兵:“你们的薛团长在哪里?”
“薛团长去执行任务了。”
我本想再问一句是什么任务,却被哨兵一句“这是机密任务,不能透露”给挡了回来。
我心中充满了失望,同时隐约回想起上一世的这个时候。
薛子恒也执行了一次任务,只去了两三天,但回来时却带着伤,还在医院里躺了很久。
我既担心又心烦,每天忙完工作就往军区医院跑,想凭借上一世的记忆,看看能否遇见薛子恒。
没想到,这天我终于在医院得知薛子恒回来了。
可当我走到他的病房门口,却听到里面传来明玉的声音:“子恒,我来帮你擦擦背吧。”
我愣在门口,一时之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。
这时,病房里的明玉发现了我:“嫂子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走了进去。
只见薛子恒的手臂吊着,动作看起来很不方便。
我一咬牙,直接从明玉手中接过毛巾:“还是我来帮你擦吧!”
出乎意料地,薛子恒并没有反对,只是轻声应道:“辛苦了。”
我看到明玉在一旁气得咬牙切齿,心里的那股气终于舒畅了。
我有意想要和薛子恒缓和关系,主动提起了之前那件事。
“那件事我已经反思过了,我不应该去打听明玉同志的私事。”
“嗯。”男人只是轻声应了一声。
看到薛子恒面色平静,我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。
她刚松了口气,正准备说些什么。
突然,门口传来了敲门声,两个处级以上的干部直接朝我走来。
“于晚棠同志,我们是军区思想部的,有人举报你思想有问题,冤枉其他同志,请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我愣在原地,感觉像是被当头一棒:“什么,谁举报的?”
紧接着,就听到身后传来薛子恒正义凛然的声音:“我举报的。”
病房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。
我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薛子恒,却只能看到他眼中的冷漠。
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辩解,就被带到了思想部。
思想部贴出了大字报,全军区通报批评。
“于晚棠因嫉妒而栽赃陷害明玉同志,思想肮脏,特此通报批评!”
大字报贴了三天。
我也被关在思想部三天三夜。
在这三天里,每时每刻,我都在想薛子恒的那句‘我举报的’。
我的心痛得发酸,不明白薛子恒为何如此狠心。
既然他如此厌恶我,又为何要与我结婚?
但无论我如何痛苦煎熬,薛子恒都没有来看过我一眼。
三天后,我回到了家属院。
刚踏进家门,就瞧见明玉和薛子恒聊得正欢:“子恒,今儿我先撤了,明儿再来。”
撞个正着的瞬间。
我瞅见薛子恒的笑容瞬间僵硬。
那一刻,我的心情仿佛被胶带牢牢封住,动弹不得。
而明玉依旧笑意盈盈,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自得:“嫂子回来了。”
“嫂子放心,这几天我可把子恒照顾得妥妥的,还帮你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,嫂子是职场女强人,肯定没空打理家务。”
“咱们女人啊,得好好照顾自家男人,子恒,你说对吧?”
薛子恒不假思索地答道:“对。”
这一句话,让我的心情跌到了谷底。
上辈子,我荒废了事业,一心一意围着他转,结果却只换来了个“保姆”的名号。
我不围着他转,专心工作,他还是不满意吗?
是不是因为他想娶的人根本不是我?
所以我怎么做都是错。
我紧握双手,不让自己的脆弱显露出来:“子恒每月给你那么多钱,就当是你的保姆费了。”
明玉立刻眼眶泛红,无助地望向薛子恒:“子恒,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,嫂子好像挺讨厌我的。”
薛子恒轻拍明玉的肩膀安慰道:“你没说错,今天你先回去吧。”
我心中五味杂陈,心如刀绞。
看着薛子恒送提着垃圾的明玉离开后,我才回到屋里。
我就站在那儿等着,直到再也忍不住,开口问薛子恒:“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?”
薛子恒停下脚步,转过身,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着我。
“你刚才还在针对她,你真的在思想上反省了吗?”
我眼眶渐渐泛红:“到底是我需要反省,还是你选择对明玉的真面目视而不见?”
薛子恒紧皱眉头,沉默不语。
四目相对,只剩下沉默。
沉默的沉重如同山岳压在我心上,我心乱如麻,却也不想和薛子恒不欢而散。
只能放弃对峙,找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。
可一转身,却发现桌上的建桥图纸全都不见了!!
我一惊,急忙寻找,桌上上下都找遍了,都没有。
“我的图纸数据呢?”
薛子恒疑惑地看着我:“什么数据?”
我指着桌子,一脸焦急:“桥梁建造的数据。”
图纸在工地,但数据都放在家里,要是没了关键数据,工程只能停工!
我脑海中突然闪过明玉出门时提的那袋垃圾。
我急忙出门,在家属院的垃圾桶里翻找!
可翻遍了垃圾桶,一向整洁的衣服都沾满了污垢,浑身都是垃圾的恶臭,也没找到。
我在家里和垃圾桶来回找了两遍,都没找到。
“肯定是明玉,我要去找她。”
我边说边准备去建材厂,但手腕突然被人抓住。
薛子恒紧紧抓住我的手:“你知不知道你的怀疑,会给一个无辜的人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,甚至很可能会毁了小明同志的一生!”
我心中仿佛被刀扎了一下。
我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气和委屈,甩开男人的手。
“薛子恒,你的工资每月都给明玉,家属住的房子也给她住,现在当着我的面维护她,到底谁才是你的妻子?”
话音刚落,就看见薛子恒站在那里看着我:“如果你非要这么想,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薛子恒说完,觉得自己说错了,想要改口:“我”
我刚开口,就被我冷冷地打断了:“好吧,你可以信赖你的小明同志,但这些数据对我来说,对我的工作至关重要,我必须得上报。”
我正要离开。
但是手腕被薛子恒紧紧抓住:“不可以,明玉是个命苦的人,你把她上报给领导,你还想让她活下去吗?”
“我会帮你找回数据图纸。”
我愣住了。
尽管我和他的手紧紧相握,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。
他自始至终,都在为明玉考虑,没有为我考虑过。
没有想过我丢失了图纸,我会因为数据泄露被关进监狱。
也没有想过桥梁建设的暂停,会耽误这个城市的发展多久!
我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:“这不是我们之间的私事,我不可能就这样算了!”
说完,我就要冲出去。
薛子恒眉头一皱,立刻抓住我。
没给我任何反抗的机会,就把我往房间里拉。
我感到一阵眩晕,倒在床上。
然后,我听到门被锁上,薛子恒低沉的声音传来:“你先冷静一下,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。”
平时让我安心的声音,现在却让我心痛如绞。
我没想到薛子恒竟然这么狠心地把我关起来。
我冲到门边,不停地敲门:“薛子恒,放我出去!”
如果不尽快找到图纸,找到的希望就会越来越小。
那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,上面的数据只有国外的计算机才能测量。
但门外只传来薛子恒离开的脚步声,我渐渐感到绝望。
我靠在门上坐在地上,默默地抱着膝盖哭了一整晚。
直到第二天,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,我才听到门外有了新的动静。
下一秒,门开了。
我抬头,看到薛子恒疲惫的脸色。
但我只关心图纸,语气冷冰冰的:“找到了吗?”
薛子恒看着我红肿的眼睛,只能尴尬地把图纸递过来:“明玉只是没见过,觉得好奇才……”
我急忙打开看了一眼,确认无误后,悬着的心终于放下。
然后打断他:“你信这话吗?”
薛子恒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,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,向我保证:“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。”
我紧紧握着手中的图纸,心里好像破了一个洞。
这么严重的事情,他竟然能轻描淡写地处理。
但对我,他从来没有这么宽容。
从我回来到现在,心里的失望一点点积累,已经填满了我的心。
是我上辈子太傻,才会自欺欺人一辈子!
我擦了擦气红的眼睛,转身收拾好图纸,又把自己收拾好,才去了工地。
没想到一到工地,就看到明玉红着眼睛走过来:“嫂子对不起,我从没出过国留过洋,也没看过图纸是什么样,我真的只是好奇想看看,你能原谅我吗?”
周围的工人听到明玉‘情真意切’的忏悔,纷纷出声帮她说话:“于工,你就原谅她吧。”
我审视着明玉,没有说话。
三言两语,明玉就成了弱势群体。
咱们上辈子也就匆匆一瞥,直到最后一口气,我才晓得薛子恒还有这么一段初恋往事。
如今看来,明玉能让薛子恒念念不忘,确实有点儿手段。
明玉立刻泪如泉涌:“我明白嫂子对我和子恒的关系耿耿于怀,我会离开这里,回到乡下去,绝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。”
话音未落,她便匆匆离去。
留下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,承受着旁人的议论纷纷,仿佛成了个心胸狭窄的女人。
“于工,女人应该温柔些,你前阵子不是刚被贴了大字报批评吗?”
“你这样,难怪薛团长和明玉同志走得近。”
这些话如同狂风暴雨般灌进我的耳朵,让我浑身冰冷。
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,才勉强控制住情绪,投入到工作中。
一直忙到深夜,工人们纷纷下班,我才踏上回家的路。
推开房门,就看到薛子恒坐在书桌旁,温暖的灯光映照着他。
那张原本坚毅英俊的脸庞,在灯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。
他正专注地写着什么,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微笑。
我本无意窥探他的私事,但不经意间瞥见薛子恒信上的字:“小明同志,见字如面”。
我愣在原地,冷汗直冒。
正是这些信件,一封封,字里行间都藏着柔情蜜意,上辈子差点把我气死。
再次看到这些,我只觉得心里像是被蚂蚁啃噬一般。
一生的辛劳和痛苦涌上心头,我紧紧握着双手。
“你在看什么呢?”薛子恒回头看着我,眉头紧锁。
他难得露出不悦的神色。
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后,他将信件一封封整理好,放进抽屉。
这举动在我看来,是对那些信件的珍视。
我脸上的血色渐渐消失,我已经无力再与薛子恒争辩什么了。
再争辩,也无法改变明玉在他心中的地位。
“我们结婚这三年,你和明玉一直在通信,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被人知道会有什么后果?”
薛子恒背对着我:“我和小明只是纯洁的革命友谊,不是谁都像你那样想。”
我看着他冷漠的背影,心中充满了苦涩。
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重生以来,我亲眼所见的薛子恒对明玉的维护和互动。
“既然你这么喜欢明玉,那当初为什么不干脆放弃自己的前途,和她结婚?”
薛子恒冷峻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不耐烦:“我明天还有任务,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些。”
“以后也别再为难小明同志了,这样只会让我们的关系更糟。”
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凉透。
突然,我不想再像上辈子一样,被困在一段无爱的婚姻中。
更不想再为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生儿育女。
我强忍着心中的苦涩:“好,我也不想做你们感情路上的绊脚石,我们离婚吧。”
话音刚落,我转身就要回房,手腕却被人猛地拉住。
薛子恒紧紧抓住我,语气冷硬到了极点:“为什么要离婚?”
我心中充满了苦涩,推开了薛子恒。
“因为我不想我的丈夫心里还藏着别的女人,而我一直以为的幸福,其实只是个谎言。”
薛子恒愣了一下,张嘴想要说些什么。
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,接着是士兵的声音:“报告薛团长,有紧急任务。”
瞬间,薛子恒脸上的无奈消失,眼中充满了坚定。
临走前,他郑重地告诉我:“我不同意离婚,小明同志这件事,等我回来再说。”
我目送他离去,心中既痛苦又释然,终究我还是无法改变任何事。
薛子恒一走,我便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桥梁建设中。
我给工人们鼓劲。
“伙计们,时间宝贵,效率至上,加把劲。”
工人们齐声回应:“没问题!”
在我的监督下,工程进度比计划提前了不少。
转眼间,三个月过去了,桥梁的桩基已经打好,地面工作正在进行中。
我站在工地上,望着这座逐渐成形的桥梁,心中涌起一股自豪感。
只要我能避免前世的问题,成功就在眼前。
但这几天天气糟糕透顶,雨下个不停,江水猛涨。
雨已经连绵不断,就像我这段时间的心情。
这时,我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在工地上偷偷摸摸。
是明玉!
她不是说要回乡下吗,怎么还在工地上,还鬼鬼祟祟的?
难道前世桥梁的倒塌与她有关?
我满腹狐疑,忍不住跟了上去。
我悄悄跟在明玉后面,一直来到工棚,看到她偷图纸时,我忍不住上前阻止。
“明玉,你在干什么?你不是说要离开吗?”
明玉被吓了一跳,急忙把图纸藏到身后:“于晚棠,你跟踪我?”
我不想和她争辩,冷冷地说:“把你藏在后面的东西给我。”
“这次你偷图纸被我抓个正着,我要把你交给思想部,薛子恒也救不了你。”
明玉往后退了退,然后一狠心,向我冲来。
我没防备,被撞得一个踉跄,摔倒在地。
等我回过神来,明玉已经冲进雨中,向桥上跑去。
我心急如焚,大桥才刚刚有了雏形,而且江水泛滥,非常危险!
我急忙起身追赶。
但刚到桥边,我突然感觉到不对劲。
新建的桥面出现了裂缝。
紧接着,江水变得更加凶猛,像一头狂暴的野兽,不断冲击着桥柱。
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:桥要塌了!
前世桥塌的悲剧,又要重演了!
我脑袋都要炸开了,背后冷汗直流。
我狠狠掐了掐掌心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桥上还有很多工人,必须立刻疏散!
我急忙朝明玉大喊:“明玉回来!桥要塌了!”
但明玉不顾一切地向桥的深处跑去。
与此同时,工人们听到我的喊声,惊讶地看着我。
“于工,这怎么可能,这可是我们建造的最坚固的桥,而且图纸还是你亲自提供的,怎么可能塌。”
我急得满头大汗:“你们都下去!这是命令!”
工人们虽然不情愿,但江面上的巨浪确实令人害怕。
而我毕竟是留学归来的高材生,他们立刻收拾东西,纷纷下桥。
我这才用尽全身力气去追明玉:“明玉,危险!”
明玉跑着跑着,桥面突然塌陷一个大洞,她愣在原地。
就在这时,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。
眼看明玉就要和塌陷的桥面一起坠入汹涌的江水中。
“明玉!”
我毫不犹豫,猛地扑上前,惊险地抓住了明玉的手。
胳膊和身体在粗糙的混凝土上擦过,瞬间撕裂了我的外衣,露出了血迹斑斑的皮肤。
明玉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,嘴唇不停地颤抖着:“于晚棠,你可千万别放手啊!”
“你一定要挺住。”
我咬紧牙关,忍着剧痛,使出浑身解数将悬在空中的明玉往上拽。
把明玉拉上桥后,我的双臂都在颤抖。
我强压住心中的恐惧,催促明玉离开桥:“快走!”
话音未落,桥又突然剧烈摇晃起来。
我刚要迈步离开,身边的明玉却心生恶意,突然推了我一下!
我还没来得及反应,脚下一滑,和断裂的桥一起坠向波涛汹涌的江水。
在失重的那一刻,我听到了明玉那恶毒的话语。
“于晚棠,你也别怪我,子恒只能是我的!”
在桥下坠落的那一刻,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。
至少这一生,没有其他人会因为这座桥而丧命。
雨越下越大,淅沥沥地打在人身上,让人感到烦躁。
薛子恒完成任务后,急忙往回赶。
他的脑海中全是于晚棠说要离婚时的表情,越是回想,心里就越像被刀割一样。
除了疼痛,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。
薛子恒加快了步伐前往工地。
到达时,正巧遇到慌张的明玉。
薛子恒眉头紧锁,话还没出口。
明玉已经哭哭啼啼地扑进了他的怀里:“子恒,我好害怕。”
说完,她就晕了过去。
薛子恒心急如焚,想要去找于晚棠。
但又不能不管明玉,只能先抱起她,向军区医院走去。
军区医院的病房里。
薛子恒把明玉交给了医生,急忙想要离开。
手腕突然被人抓住,明玉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:“子恒,别走,好不好,我受了那么大的惊吓,差点就没命了。”
薛子恒愣了一下,突然想起了于晚棠。
在去医院的路上,他已经听说了工地发生的事情。
那么危险的情况,她肯定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。
薛子恒急忙抽出袖子,想要往外走。
没想到,还没出门就遇到了首长。
薛子恒立刻站直,啪的一声敬礼:“首长!”
首长绕过他,直接来到明玉面前:“明玉同志,因为你篡改数据,导致桥梁倒塌,我命令你立刻接受调查!”
薛子恒不敢相信地看着明玉,又转向首长:“首长,这是不是哪里弄错了?”
“弄错?你自己看!这是小于同志找到的两份图纸对比,证据确凿。”
薛子恒从首长手中接过证据,眉头紧锁,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明玉脸色苍白,慌乱地抱住薛子恒的手臂,眼里满是泪水:“不是我,是于晚棠陷害我!”
薛子恒看完后,只剩下愤怒:“什么陷害能在这份证据上写得清清楚楚?”
“明玉,你说你上次从我家偷拿图纸,说是好奇,但你为什么还要趁机篡改数据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晚棠及时疏散了人群,这次事故会有多少人丧生?!”
明玉被那男人严厉的态度逼得急眼了,情急之下直接说出了口。
“他们不都还活着吗?再说,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啊!谁让你一直不和于晚棠离婚的!”
薛子恒气得耳朵都红了,手紧紧握成拳:“你说什么?给我再说一遍!”
明玉一慌,赶紧拉住他的手,眼睛都红了:“子恒,对不起,我知道我错了,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。”
在一片沉默中,薛子恒的声音冷冰冰的:“所以,之前那件内衣,也是你故意留下的?”
明玉脸色苍白,他狠狠地推开她:“明玉,你太让我失望了。”
说完,他转身就走了。
他一直信错了人。
现在他恨不得给自己一拳。
身后,明玉被军人从病床上粗鲁地拖了下来。
她凄厉地哭喊:“子恒,救我!”
薛子恒却视而不见,只想尽快去找他的妻子。
他急忙赶往工地。
不安感就像倾盆大雨一样,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溅起的泥土沾在薛子恒整洁的作训裤上,周围的工人都在工地上寻找着什么。
甚至还有军区的军人也在帮忙寻找。
薛子恒疑惑地皱了皱眉,正想问大家在找什么。
议论声和雨滴声传入他的耳朵。
“幸好于工及时让我们下桥,不然我们可能都完了。”
“可惜她这么年轻,怎么就被那种人从桥上推下去了呢?”
这话就像水滴进了油锅,薛子恒瞬间就炸了。
薛子恒脚步一顿,猛地看向说话的工人:“你说谁!谁被推下了桥!”
工人被他血红的眼睛吓到,脸色苍白地指了指桥梁断裂处:“我我看见,于工她,她被那个叫明玉的推了一把,掉了下去。”
“薛、薛团长,我亲眼看见的。”
瞬间,薛子恒的心就像被人捏爆了一样。
痛苦、慌张和难过一起涌上心头。
周围人的声音都消失了,只剩下一片荒凉。
怎么可能呢?
他才刚刚解开和她的误会,他还没来得及道歉,还没告诉她他从不想和她离婚!
不会的,一定不会的!
“于工!”
“于工!”
但工人和士兵的呼声,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上。
“不会的,于晚棠,于晚棠你在哪?”
他脸色惨白,脚步发麻地向前走去,去废墟中寻找。
偏偏这时,军人中传来呼声:“我们找到于工了!”
薛子恒心跳一停,抬头看去,那漆黑的石块废墟中埋着一抹绿色!
正是于晚棠平常最爱穿的那件解放衣。
他颤抖着刚要踉跄跑去,就看见军医神色悲戚地对着众人,摇了摇头。
“于晚棠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!”
薛子恒脚下一个踉跄,差点跪倒在废墟上。
他双眼血红,眸子里满是破碎的疼痛。
周围的人还在叹息。
有的人甚至已经偷偷抹起了眼泪,说于晚棠平时对他们有多好。
薛子恒对眼前的一切提不起兴趣,他的心思早已飞回了家。
他心里想着,于晚棠肯定在家等着他呢!
薛子恒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,只想要赶紧回家。
但是,当他推开家门,一股冷清的气息迎面扑来,灰尘随之扬起。
他四处张望,家里空荡荡的,异常的寂静让他心里开始发毛。
“于晚棠。”
薛子恒推开了次卧的门,扫视一圈,发现床铺整洁,衣柜里空空如也。
他心中的不安感逐渐蔓延。
就在这时,外面传来了卡车的声音。
他以为于晚棠回来了,急忙冲出门去。
结果,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士兵。
士兵看到他,露出惊讶的表情:“团长,您怎么在家?我刚刚送夫人去了港口,夫人不是刚从国外回来吗,怎么又要出国了?”
薛子恒的大脑仿佛被炸弹轰炸了一般:“你说什么于晚棠没事?!”
士兵一脸困惑:“没事啊,只是看起来好像受了点伤。”
薛子恒愣了一会儿,这才反应过来,抢过士兵的车钥匙,直奔港口。
原来,刚才看到的那具尸体并不是于晚棠!
只要她没事就好!
只要她还活着就好!
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上海港口。
港口人山人海,他逆着人流挤了好一会儿才挤进去,但他四处寻找,却怎么也找不到于晚棠的身影。
这时,轮船的鸣笛声响起。
广播里传来声音:“和谐号即将启航。”
薛子恒停下脚步,心中有所触动地望向即将启航的和谐号。
船头,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甲板上,风吹动她的裙摆,随风飘扬。
薛子恒心跳加速,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。
他焦急地大喊:“于晚棠!”
下一秒,甲板上的于晚棠听到声音,回头望去。
两人的目光交汇,眼中流露出不同的情感。
“别走!”
薛子恒急忙挤过人群,想要冲上和谐号。
就在这时,船笛长鸣,和谐号启航离岸,薛子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甲板上的于晚棠越来越远。
于晚棠有些惊讶,趴在栏杆上,看着薛子恒。
他怎么会在这里?
是来追她的吗?
想到这,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。
如果不是刚才坠入江中,她想清楚了很多事,恐怕现在看到薛子恒,她还会心软。
薛子恒看着于晚棠乘坐的轮船离他越来越远,也终于挤到了栏杆处。
他趴在栏杆上大喊:“于晚棠,你回来!”
但他的声音被海浪声和鸣笛声淹没了。
于晚棠也不知道他在喊什么,但从口型来看,应该是叫她回去。
她觉得这很可笑,于是收回视线,走进了船舱。
薛子恒呆呆地看着她刚才站立的甲板,以及越来越远的轮船,直到它消失在海岸线上。
这一刻,薛子恒感觉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,心如刀割。
五年后。
上海军区,冬日的雪花堆积如山。
“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,欢迎收看春节联欢晚会。”
军区食堂的彩电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,电视里歌舞升平,充满了欢乐。
春节时分,军营里的士兵和军官们齐聚食堂,一同观赏着春晚,场面热闹非凡。
“这首歌太美妙了。”
“嘿,这个小品真逗。”
几个年轻的士兵围坐在电视机旁,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的名人。
当男人们聚在一起,话题自然少不了女性。
他们从讨论电视上的明星谁更美,逐渐转向了自己的另一半。
“我要是有这么美的女朋友,我早就回家过年了。”
“我都二十多了,再不谈个恋爱,就老了。”
不知是谁提起:“薛团长都三十多了,不也没回家过年吗?”
这话一出,大家立刻感到背后有股压力。
众人沉默,目光转向薛子恒,眼中满是不解。
这时,薛子恒旁边的顾磊,副团长,轻推了他一下,调侃道:“听到没,薛团长,这些小鬼头在问你,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单身?”
薛子恒皱眉不悦,放下餐具,站起身:“我出去透透气。”
顾磊则开始跟大家分享八卦:“你们薛团长不是未婚,是结过婚又离了。”
这话传到薛子恒耳中,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沉重,然后才走出了门。
外面依旧寒冷。
薛子恒站在屋檐下,点燃了一支烟。
接着,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一寸大小的黑白照片,照片皱巴巴的,有些地方已经泛白。
尽管如此,仍能隐约辨认出上面是于晚棠。
“还在想你前妻呢?”
顾磊从屋里走出来,站在他面前,瞥了一眼那模糊的照片:“都已经旧成这样了,扔了吧。”
“都已经五年了,你怎么还放不下?她走了这么多年,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“你还是听首长的话,重新找个女人,结婚过日子吧。”
薛子恒低头看着照片,用大拇指轻轻抚摸,显得十分珍惜。
这是他从结婚申请书上撕下来的,已经八年了,早已模糊不清。
他坚定地说:“她会回来的。”
夜空中,两颗红色的星星在闪烁。
第二天,薛子恒拒绝了首长的相亲建议,从办公楼出来后,直接走向报亭,买了一份国际报纸。
他在报纸上搜寻着,突然眼睛一亮。
只见新闻标题写着“杰出女建筑师完成标志性建筑,即将回国,为国效力。”
而报纸上的照片,正是于晚棠!
薛子恒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悦。
这天,薛子恒亲自检查纪律,他的士兵们紧张地站成一排。
“报告团长,我们没有违禁品。”
“我会亲自检查。”
薛子恒检查了一圈,难得地露出了满意的微笑:“很好,继续保持。”
说完,他就离开了。
士兵们面面相觑:“我没看错吧,刚才薛团长笑了?”
“我没看错吧,薛团长五年来第一次表扬我们。”
他们感到既惊讶又自豪。
薛子恒检查完纪律后,比平时多出了三十分钟的时间。
他没有回办公室,而是直接告诉顾磊:“我今天要出去一趟。”
说完就匆匆离开了。
“去哪啊?”
顾磊没有得到回答,只能看到雪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。
薛子恒上了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。
他看了看手表,四点零五分。
还有一个小时,从这里开车去港口时间正好。
没错,今天就是于晚棠回国的日子。
她的行程是公开的,轮船到达时间也刊登得清清楚楚。
有些事情,在他心里已经搁置了很多年,是时候说清楚了。
但当他刚把车开出军区不远,突然一个人影冲了出来,挡在了他的车前。
“刹车!”
幸好薛子恒反应迅速,一脚刹车,及时停了下来。
尽管动作迅速,那人还是倒在地上。
他一恢复意识,立刻解开安全带,跳下车,快步上前扶起那人:“朋友,你还好么?”
那人顺势抬起头来。
他们的目光相遇,来者竟是明玉。
明玉穿着一件破烂的衬衫,脸上已不见往日的娇艳。
薛子恒差点没认出来,一旦认出,本能地想要推开她。
但还没等他推开,明玉就紧紧抓住了他的手,泪如雨下:“子恒,我终于找到你了。”
“我刚从牢里出来,找不到工作,回家还被赶出来,无处可去,只有你能帮我。”
“放开我!”
尽管明玉看起来很可怜,薛子恒过去愿意帮助那些可怜的人。
但五年前的明玉让薛子恒明白了,同情心泛滥会带来什么后果。
“放开我!”
薛子恒皱着眉头,直接甩开了她。
但明玉又缠了上来。
薛子恒瞥了一眼手表,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。
他的眼神一冷,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她:“明玉,既然你已经出狱,从今往后就好好过日子吧。”
说完,他转身就要离开。
但明玉再次缠住了他:“这点钱不够。”
与此同时,在上海的港口。
正好五点钟。
于晚棠走出港口,她穿着呢子大衣,戴着帽子、围巾和手套,提着褐色的皮箱,时尚而高挑,引人注目。
五年后,她再次踏上祖国的土地,心中不禁感慨万千。
有人招揽生意:“要不要搭车?”
“不用了。”于晚棠摇了摇头,感到有些不自在,提着箱子就要离开。
但那人却贼眉鼠眼地跟了上来:“你一个女的,刚从国外回来,又没人接,很容易迷路的。”
“跟我走,只要二十块,保证送你到地方。”
说着,他还想强行拉走她的皮箱。
于晚棠也有脾气,生气了:“我都说了不用。”
拉客的人脸色一沉:“你怎么就这么不识抬举。”
说着就要强行拉她走。
于晚棠挣扎不开,心情急转直下,还感到担忧。
她想要寻求帮助,就在这时,那人的手突然被抓住。
将两人的手分开。
于晚棠只看到一截军绿色的衣袖在眼前一闪而过。
紧接着,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:“她说了不需要,你怎么还纠缠不休。”
于晚棠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,惊讶地抬头。
当她看清帮助她的人是谁时,更是愣在了原地。
这人正是五年未见的薛子恒。
但于晚棠还没来得及仔细看,那个拉客的男人就开始挣扎:“放开我。”
于晚棠只看到薛子恒教训了那男人一顿,然后来到她面前:“好久不见。”
她近距离地仰头看着他,尽力保持镇定:“真巧。”
五年的时间,男人的眉眼更加深邃,成熟而英俊,也显得有些生疏。
“不巧,我”薛子恒开口。
但他的话还没说完,身后就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,普通话还不太标准:“于,找了你半天,原来你在这里。”
于晚棠说了声“不好意思”,就回头看去。
薛子恒也看了过去。
只见一个高大的卷发蓝眼睛的外国人,穿着西装,走到于晚棠身边,手里还提着一个皮箱。
看样子,他显然是从港口出来的。
而且还这么亲密地叫着她的名字。
薛子恒冷冷的目光紧盯着他,就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:“他是谁?”
一眼就能看出晚棠误会了,还没等外国男士开口,她就挽着他的手臂,微笑着说:“这是我的未婚夫,密斯先生,建筑协会的副会长。”
她的笑容似乎刺痛了薛子恒的眼睛:“你已经有未婚夫了?”
晚棠自然注意到了他不自在的表情,心里暗自高兴,但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,只是点头说:“不好意思,我们有急事,先告辞了。”
话音刚落,她没给薛子恒反应的机会,就拉着密斯离开了。
两人走后。
“呼。”晚棠回头看了看,确认薛子恒已经不在视线范围内,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。
密斯看着她,好奇地问:“晚棠,他是谁?”
晚棠放开他的手臂:“我的前夫,抱歉刚才情况紧急,借用了你一下。”
密斯轻轻握住她的手,在她手套上轻吻一下,大方地说:“这是我的荣幸。”
“原来他就是那个不懂得珍惜你的男人,真是有眼无珠,你这么出色。”
晚棠眼中闪过一丝失落,但听到赞美,她还是露出了笑容。
“你不明白,我们国家娶妻讲究贤惠,我可不是那种类型。”
密斯虽然不太明白,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她的欣赏,他凝视着她,蓝色的眼睛显得深情:“我很愿意娶你。”
这样直接而热情的表白,晚棠已经习惯了。
“别开玩笑了。”
两人边聊边走。
密斯带着晚棠来到他的车旁,绅士地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,然后绕到驾驶座。
“对了,你怎么从里面出来,还带着皮箱?”晚棠问道,而且还恰好帮她解了围。
密斯笑着说:“我在车里等你很久,你没来,我就进去找你,没想到错过了,出来就看到了那一幕。”
“最近要出差,所以买了新皮箱。”
这就导致了薛子恒的误会。
晚棠不禁感叹,这一切真是太巧了。
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薛子恒刚才的表情。
但很快,她就把这些想法抛诸脑后,在心里告诫自己。
晚棠,你和他没关系了。
他怎么样都与你无关。
然后她摇摇头,把薛子恒从脑海中赶走。
密斯把晚棠送到一栋公寓楼。
“这是建筑协会建筑师的宿舍,从今往后,这里就是你的家了。”
家?!
这个词触动了晚棠心底最柔软的部分。
她的父母都是烈士,只剩下她一个人,她没有家。
上辈子,她住了六十年的地方并不是她的家。
这辈子回来后,又在外漂泊了五年,现在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。
从今往后,她也有了自己的家,一个只属于她的地方。
晚棠打量着眼前的公寓。
面积不大,也就四十多平米,带一个阳台。
因为是建筑协会的宿舍,还专门设计过,布置得既前卫又漂亮。
不过,和她见识过的二十一世纪的装修相比,还是差了点。
“我很满意。”
晚棠笑着说。
密斯又交代了几句:“你今天先好好休息,明天我再带你去建筑协会报到。”
“好的。”
晚棠顺势把密斯送到门口。
送走他后,关上门,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。
难得的宁静,她直接躺在床上,缓解疲惫,闭上眼睛,她思考了一下这五年的事情。
这五年,她跟着导师忙碌,也算是小有名气。
现在回国,加入了建筑协会。
建筑协会是一个很大的组织,聚集了有名的建筑设计师,只有有能力有地位的建筑设计师才能加入。
一旦加入,就意味着资源会向你倾斜,但人仍然是自由的。
晚棠打算自己开公司。
八十年代忙建设,九十年代忙经济。
她回忆起上辈子九十年代,许多人投身商海。
她主要想自己把控设计、施工、材料等环节,这样能拥有更多的自主权。
休息了一天后,密斯带着于晚棠去建筑协会,见到了许多只在报纸上见过的人。
逛了一会儿,密斯的秘书过来说:“副会长,该开会了。”
“好的。”密斯转向于晚棠,“于,正好,你也跟我一起去吧。”
说完,就带着于晚棠走进了二楼的会议室。
一进门,就看到里面坐了好几位大佬。
于晚棠资历最浅,她自觉地坐到了会议桌的最末端。
会议开始了。
于晚棠没想到这次会议讨论的是跨江大桥的重建,正是她曾经监督建造的桥,最后却因为明玉的原因,倒塌了。
现在正打算选设计师重新主持修建工作。
而密斯此时拿出的图纸,竟然都是于晚棠的。
因为涉及到和军区的合作,大家都跃跃欲试,想要争得这个机会。
正当大家争得热火朝天时,于晚棠举手说:“我想试试。”
众人的目光转向她,就像在看一个刚出道的小姑娘:“你叫什么名字?你觉得你和我们有竞争的资格吗?”
这些建筑设计师甚至都没记住她的名字。
于晚棠平静地说:“那图是我五年前画的,也是我主持建造的,各种数据和问题我都了如指掌,而且我是从军区出来的。”
她这么做,并不是为了争夺什么,而是想弥补自己的一个遗憾。
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,跨江大桥的项目都是改变她人生的重大转折点。
她想把人生的瑕疵补好。
就连密斯也支持于晚棠:“没错,其实我的建议也是于晚棠,毕竟最重要的工作是和军区的对接协调。”
“万一一不小心做了点什么事情,被军人发现,他们的眼睛里可容不得沙子。”
密斯的一句话,成功击退了那些野心勃勃的人。
但只有一个坐在密斯身边的年轻男人不肯退却。
他看着于晚棠,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:“你负责建造的大桥倒塌了,我们怎么知道在你的监督下,不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?”
男人的话在会议室里回荡。
其他退却的人虽然退却,却并不甘心被一个小姑娘击败,于是纷纷附和。
“对啊,就凭这一点,我们就不能让她主持,万一出了什么事情,我们协会的声誉岂不是要被她连累。”
“我还是支持让江风荣来修建。”
江风荣就是刚才反驳于晚棠的男人。
看起来三十多岁,长相也算英俊。
于晚棠听着几人的话,心里有些不舒服,不过这些她早就已经克服了。
她站起来,直接走到台前,谦卑地向大家鞠了一躬,然后开始说话。
“我承认,当初是因为我的监管不力,才让人钻了空子,导致桥梁倒塌,但时至今日,我有把握。”
她抬头望去,底下无人说话。
江风荣更是用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看着她。
于晚棠心中有些气愤,但也明白他们的心理。
于是开口说:“我知道我比在座各位差远了,但这座桥,对你们来说,可能只是一个工程,但对我来说,意义非凡,我希望大家能给我一个机会。”
面对她的诚恳,大家也不好说什么。
只有江风荣捣乱,提议道:“反正人选只有我们两个,要不大家还是投票选举吧。”
这样很公平,于晚棠,密斯都没有理由拒绝。
最终结果是平票。
气氛变得有些紧张。
可就在这时,门被工作人员推开:“副会长,军区派人来负责跨江大桥项目的对接了。”
此人的到来无疑打破了此刻的僵局。
密斯眼前一亮:“快迎进来。”
工作人员退到一旁,一位高大的身形缓步走来。
他身穿笔挺的军服,身姿挺拔,一踏入房间,气氛似乎都变得压抑。
“我是陆军红箭旅107团的团长,薛子恒。”
薛子恒自报家门。
于晚棠愣住了,两人目光交汇。
她目睹薛子恒正步向她走来,心弦紧绷。
意外的是,薛子恒并未开口,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旁:“我听到你们在投票,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参与?”
密斯伸出手,掌心向上,示意随意。
“当然可以,您是合作方的负责人。”
于晚棠还在发愣,只见薛子恒直勾勾地盯着她,眼神中的热情毫不掩饰:“我选她。”
江风荣脸色骤变,猛地站起身,双手撑在桌上:“你选她是因为她是你的前妻。”
这话一出,现场一片哗然。
于晚棠皱了皱眉。
从刚才起,她就感觉到江风荣似乎在针对她,而且除了他,没人知道她和薛子恒的关系,他是怎么得知的?
还没等她想明白,薛子恒那清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。
“没错!”
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。
自打回来,薛子恒每次出现都让于晚棠感到惊讶。
紧接着,薛子恒又说:“正因为这样,我了解她,她从小就在那里生活,从小就梦想着建桥,没有人比她更热爱,而且我相信她的能力。”
于晚棠更加难以置信了。
这真的是薛子恒会说的话?
但他一脸严肃,没人怀疑。
密斯趁机拍板:“那就这么定了。”
江风荣愤怒地离开,其他人也陆续散去。
于晚棠被薛子恒挡住了去路:“我们聊聊吧。”
“如果是公事,我很乐意,但如果是私事,我希望我的未婚夫在场。”
于晚棠把密斯当作挡箭牌。
密斯很乐意站在于晚棠旁边。
薛子恒连看都不看密斯一眼,只是盯着她,眼神似乎能看穿一切。
“于晚棠,别骗我了,我已经查过了,密斯根本不是你的未婚夫。”
谎言被揭穿,于晚棠并不心慌,只是脑海中浮现出一连串的麻烦事。
比如现在,就觉得麻烦。
薛子恒紧盯着她,眼睛发亮:“现在,我可以和你单独谈谈了吧?”
于晚棠向密斯求助。
密斯摊开手,耸了耸肩,表示无能为力。
“于,那我先出去了,有事叫我。”
说完他就离开了,门被轻轻关上。
在这个年代,大家都开始自由恋爱了。
更何况密斯是外国人,不觉得两个单身男女单独在房间里有什么不妥。
房间里,一片寂静。
于晚棠拉出椅子坐下,双手抱胸看着薛子恒:“说吧,想聊什么?还是工作上的事?”
“工作上的事,我们现在就可以开会讨论。”
于晚棠试图将话题引向工作。
但薛子恒沉默不语,只是盯着她。
这样炽热的目光,于晚棠无法忽视,她突然停了下来,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冰冷。
这时,薛子恒开口:“当初你为什么非要离开,觉得我们的婚姻阻碍了你的发展?”
话音一落,于晚棠看着他,眼中满是愤怒:“你为什么不认为是你的错?”
过了许久,薛子恒才憋出一句:“对不起。”
“所以,当初你是因为我没相信你,才要和我离婚?”
于晚棠听着薛子恒的语气,皱了皱眉,抬头从他眼中看到了困惑。
难道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他离婚?
他难道一直都没意识到自己内心的创伤吗?
于晚棠情绪激动地说道:“夫妻之间本应相互支持,而你呢?心里装着别人,对我隐瞒,还一直偏袒你的初恋情人,你从未真正信任过我,甚至告发我,我嫁给你这样的男人,还不如嫁给一块木头。”
在她眼中,薛子恒就像一块石头。
而且是厕所里的石头,既臭又硬,一点不懂得温柔。
“我心里没有别人。”薛子恒辩解道。
于晚棠怒气冲冲,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心里没有别人,所以没告诉你,告发你是为你好,希望你能及时改正错误,避免更大的麻烦。还有,我认错了人,我向你道歉。”
薛子恒前半句还显得理直气壮,后半句却鞠躬道歉,显得非常真诚。
于晚棠看着他,心中的委屈似乎有所缓解。
但她还是无法原谅他。
她叹了口气:“我接受你的道歉,但我无法原谅你。”
薛子恒站直了身体,静静地注视着她。
于晚棠直视他的眼睛,指着自己的胸口:“因为一旦伤害造成,就不容易消除。”
薛子恒明白了,双手握拳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
这场谈话最终还是不愉快地结束了。
接下来的几天,于晚棠都没有见到薛子恒。
但她需要和薛子恒讨论工作,薛子恒没来,她只能去找他。
但她到了军区后,却进不去。
她只能改口说:“你好,我想见你们的薛团长,能帮我找一下他吗?”
哨兵回答:“好的,我去帮你找。”
于晚棠目送哨兵离开,在外面等待,焦急地来回走动。
大约五分钟后,有人跑了出来。
不是于晚棠认识的人。
但那人直接跑到她面前:“你好,我是107团副团长顾磊,薛团长现在很忙,可以和我谈吗?”
于晚棠皱了皱眉。
很忙?薛子恒在忙什么?
不会是因为那天的谈话,开始躲避她了吧?
但她还是保持专业:“你好,我是建筑协会的于晚棠,来和薛团长讨论桥梁建设的问题。”
“你就是于晚棠?”顾磊上下打量着她。
很明显他知道她是谁。
于晚棠更加疑惑,就听顾磊挑眉笑着说。
“你还是等两天后再来吧。”
“三天前薛子恒从建筑协会回来后,就主动去找首长自首,说自己徇私了,被关了禁闭。”
禁闭?!
于晚棠愣住了,目光投向远方,心脏紧缩。
一开始,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薛子恒被关禁闭上。
后来她才意识到,竟然是薛子恒自己告发的自己。
薛子恒是不是傻?
谁会没事告发自己。
这时,顾磊的嘲笑声传来:“哈哈,你不知道,真的很好笑,那天他突然跑到首长办公室说自己徇私了,因为选择了你,你和他有关系,他选择你,就是徇私了。”
于晚棠其实有些生气,这不是明摆着,他选择自己,是因为两人的关系,而不是认可她的能力吗?
“难道就因为我们那已经五年没见面,没联系过的关系,他就要告发自己?”
顾磊越想越好笑:“所以,首长说下不为例,象征性地惩罚他关禁闭,如果真的徇私,官职被撤都是有可能的。”
听到这话,于晚棠抿了抿嘴唇,似乎想到了什么,这话神奇地平息了她的怒气。
“顾副团长,既然薛团长很忙,那我就先走了,麻烦您等他出来告诉他,让他给我打电话,我们约个时间,商量正事。”
说完她就离开了。
顾磊看着她离开的方向。
女人穿着呢子大衣,脚踩高跟鞋,身材高挑,虽然已经三十一岁,但看起来仍然像年轻女孩一样。
但又和那些年轻女孩不一样,一看就很稳重,不会惹麻烦。
难怪薛子恒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。
两天后。
薛子恒被释放了,目不斜视。
顾磊早就在楼下等他,见他出来,就跟了上去:“前两天于晚棠同志来找我了,让你出来后给她打电话。”
于晚棠这个名字,就像是某个开关,按下后,薛子恒停下了脚步。
“谢了!”
他话音刚落,就迈开大步准备离开。
顾磊一瞧他那架势,就知道他要去见于晚棠,赶紧伸手拦住他:“你就这样直接去?”
薛子恒被关了整整五天,五天没洗澡,还穿着五天前的衣服。
尽管他的帽子戴得整整齐齐,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,看起来一丝不苟,但衣服已经皱巴巴的,而且脸上还留着胡须。
薛子恒也皱了皱眉头,意识到这样去见人不太合适。
他决定先回宿舍洗个澡。
与此同时,于晚棠刚看完房子回家,既然要开公司,就得找个合适的地方。
她一回到家,就看到薛子恒在门口来回踱步。
在广阔的雪地上,他那高大的身影也显得有些孤单。
于晚棠的心不由得跳了一下。
这时,薛子恒也注意到了她,于晚棠便向他走去。
薛子恒先开了口:“听说你去了军区找我,不好意思,我那时候不在。”
提起这件事,于晚棠就问出了自己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:“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人,连自己都举报?”
薛子恒目光坚定:“这不是傻,作为军人,不能做错事。”
于晚棠看着他,心里的怒气并没有表现出来:“你是觉得我不够格,不能胜任吗?”
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压了很久。
“我相信你。”
于晚棠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虚伪,好像只是随口一说,却让她心里暖暖的。
“那你当初举报我,就只是因为我做错了?”
于晚棠问的时候,语气很平静。
毕竟他连自己都能举报,对他举报自己的事情,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。
薛子恒点了点头,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。
于晚棠心里虽然有些无奈,但还是有些在意:“如果当时我不仅被思想部批评,被惩罚,被关起来,你还是坚持要举报?”
她话音刚落,突然对上了薛子恒深邃而认真的目光:“那我会陪你!”
那几个字铿锵有力。
传到了于晚棠的耳朵里,她仿佛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。
然后,她发现薛子恒在偷偷看她,她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。
说得好听,她才不信他真的会做到。
他们的感情怎么能和明玉相比。
于晚棠又问:“如果当时换成是明玉做错了事,你也会举报她吗?”
薛子恒思想觉悟高,正义凛然地说:“不管是谁,都应该为自己做错的事承担责任。”
言外之意,就是明玉也会被举报。
于晚棠这才意识到,薛子恒的觉悟很高,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。
这是他作为军人,对自己和他人的要求。
因为在战场上,如果有人思想不集中,付出的代价可能是生命。
于晚棠心中的一个结,似乎就这样解开了。
这时,薛子恒那清冽而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那天你说的话,我认真思考过了,从今往后,我会信任你,而且我会补偿你,做得足够好,让你原谅我。”
这个时代的人,说话都是这么真诚直白。
更何况薛子恒是团长,经常做演讲,抓住重点,更是说到了于晚棠的心坎里。
于晚棠不由得想。
上半辈子她从没听他说过这么多的话,大多是她在找话题和他聊。
只是又发现了他的另一面。
“呜呼”
风呼啸着,把小区门前树上厚厚的雪都吹了下来。
头顶上落下一阵雪。
好冷。
于晚棠缩了缩脖子,瞥了他一眼:“要不要上去坐坐?”
“行。”薛子恒的眉梢眼角流露出一丝喜悦,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。
尽管于晚棠请他进屋,但她还是得和他讲明白:“咱们只是聊工作。”
薛子恒调整了一下表情,恢复了他那冷静沉着的团长风范:“好的。”
他们一起上了楼。
薛子恒走进于晚棠的家,环顾四周,这小屋子和军区的独栋别墅比起来,面积小得多。
他不禁有些心疼:“你就住这儿?”
于晚棠听出他话里的不满,不高兴地回应:“我觉得这里挺好的。”
“你离开后,军区的家属院一直空着,你要不要考虑搬回去?”
薛子恒说完,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多了,赶紧补充:“你以后的工作地点在军区,这里在市区,每天来回奔波会很累,住那边会方便些,这五年我都是住在宿舍。”
于晚棠把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:“你好像很喜欢邀请人住进来,就像当初对明玉那样?”
薛子恒注意到,明玉的名字被提及的次数似乎特别多。
“你很在意明玉,是为什么?”
于晚棠避开他的目光:“你不会懂的。”
为了防止他继续追问,她转移了话题:“我不会像以前那样天天盯着工程,只会偶尔去看看,大部分时间我还是在市区,所以你不用担心。”
薛子恒听后,心里有点不是滋味:“哦。”
他们开始讨论工作,谈了两个小时,薛子恒才离开。
于晚棠把剩下的茶水倒掉,洗了洗杯子。
这栋公寓已经通了自来水,用水很方便。
“砰砰砰!”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急促而剧烈的敲门声。
“来了。”
于晚棠皱了皱眉,以为薛子恒是回来取东西的。
但当她打开门,一桶脏水迎面泼来,模糊了她的视线。
她还没看清是谁,那人就跑远了。
只留下桶子落地的“咚咚”声。
于晚棠勉强睁开眼睛,只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。
她想追,但身上散发出的恶臭让她犹豫了。
那人泼的不知道是什么水。
于晚棠差点吐出来,刚迈出一步,还是决定先关门洗澡,然后报警。
警察调查取证后离开了。
只剩下密斯,他一脸担忧:“怎么会发生这种事?是谁竟然泼你脏水?”
“难道是江风荣?”
密斯一提出这个名字,就被于晚棠否定了:“不可能是他,是个女人,能做出这种事的,文化水平应该不高。”
说完,她注意到密斯皱了皱眉,似乎在屏住呼吸。
于晚棠无奈地摇了摇头:“密斯,如果你受不了这味道,可以先离开,不用管我。”
密斯用两根手指捏着鼻子,用不太流畅的中文说:“对不起,于,虽然我喜欢你,但这味道实在太冲了。”
“我会帮你找到那个混蛋,先走了。”
说完,他迅速离开了屋子。
于晚棠无奈地摇了摇头,觉得这也挺有趣的。
不过她还是犹豫地闻了闻自己,尽管已经洗过澡,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玫瑰香气,她仍然觉得有股怪味。
于是她又进去洗了个澡。
三天后。
军区江边。
桥梁建造方案已经获批,开工当天,于晚棠来到了军区。
“辛苦大家了。”于晚棠买了一包烟,一一递给大家。
“哈秋!”
“哈秋!”
只是当于晚棠走近时,周围的人都不停地打喷嚏。
“于工,你身上这股子气味,太刺鼻了吧!”
于晚棠今天一直觉得身上有异味,于是往身上喷了不少香水,结果弄得香味过于浓烈。
现在被大家一指出,她感到十分尴尬,但还是只能笑着说:“香水嘛,本来就是这个味道。”
她只能希望这些男士们不懂香水。
她试图这样蒙混过关,这时,军车开了过来。
薛子恒从吉普车中走出,来到于晚棠的身边。
他一靠近,就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,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,一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。
他直觉认为她不会喜欢听他的话。
于晚棠看着他的表情,直接说:“有话直说吧。”
得到允许后,薛子恒问:“你是不是不小心把香水洒了一身?”
他还特意强调了“不小心”。
于晚棠脸色一沉:“我没洒香水,算了。”
一想到那天的事,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。
薛子恒直觉觉得应该有什么隐情,追问道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于晚棠思考了一下,觉得这事可能和建桥有关,她刚回国,不可能有什么私人恩怨。
于是她就把事情告诉了他。
薛子恒果然怒了:“查清楚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于晚棠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而在不远处,一群穿着军装的士兵聚集在车上,偷偷地看着这边。
“薛团长在和谁聊天,那位女士真美,就像报纸上的时尚女郎。”
“我要是能有这样的伴侣就好了。”
“看起来很年轻,或许还有机会。”
大家互相推让,想要选出一个人去搭讪。
最后,最小的那个被推了出来:“小张,你去。”
小张被推出来,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:“薛团长。”
于晚棠温柔地问:“有什么事吗?”
小张看着她的笑脸,感觉如沐春风,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结结巴巴地问:“我代表我们团想问问,你有男朋友了吗?”
小张的话音刚落,就觉得周围的气氛更冷了。
他搓了搓手臂,正疑惑怎么突然这么冷,下一刻就看到了薛子恒冷峻的眼神,紧紧地盯着他。
他立刻紧张起来:“团长,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,我是认真的。”
薛子恒像鹰一样锐利的目光冷冷地看着他:“认什么认,都给我去干活,回去做一百个俯卧撑,站军姿两小时。”
小张愣了一下,迅速敬了个军礼。
“是!”
然后他迈着标准的军步,转身离开。
他回到队伍中,大家立刻围了上来,好奇地问:“怎么样?怎么样?”
小张摸了摸后脑勺,老实地说:“团长觉得我在耍流氓,罚我回去做一百个俯卧撑,站军姿两小时。”
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失望。
可怜的小张还以为,薛团长生气是因为他的行为不当。
薛子恒收回视线,转头看到于晚棠正在审视地看着他。
他心里有些紧张,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冷静:“为什么这样看着我?”
“我正想问你呢,就算他是在开玩笑,你为什么要生气?”
薛子恒只是说:“没有纪律,应该受罚。”
于晚棠听了这话,眼神里掠过一丝阴影。
原来如此。
你在想啥呢,于晚棠?你期待啥呢?
他说要补偿你,并不是出于喜欢。
他一回来就找你,也不代表对你有啥特别。
所以,他不是因为别的男人对你搭讪而吃醋。
想到这儿,于晚棠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痛快压在心底,瞥见一旁的工人正盯着图纸,顺势就走了过去:“正好,我给你们讲讲图纸。”
说着,就走了过去。
薛子恒看着她的背影,能敏锐地感觉到她生气了。
但他有些疑惑。
为啥呢?
这时,在一旁看了全程的顾磊就走到了他身边:“她一看就在躲着你。”
一语点醒梦中人,薛子恒决定不耻下问:“她为什么要躲着我?”
顾磊无奈地看着薛子恒:“刚才你们在说什么?”
薛子恒回忆起刚才的场景,眉头紧蹙,半晌,忽然想到了什么,眉头蹙得更紧,不敢确定。
顾磊见他似乎想明白,骤叹一声,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你要是想复婚的话,这副木讷的样子可不行。”
薛子恒若有所思。
忙完了一天,于晚棠就回市里了,好几天没再和薛子恒见面。
时间就这样过去了,她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办公地点,单子倒是接了不少,又接了一个百货大楼的项目。
这天,工地来了电话,说是有些问题想要问她,她必须当面去协商。
于晚棠犹豫了一会,才答应。
开着她的代步车桑塔纳来到了工地。
一下车,就东张西望,问来迎接的工头:“薛团长呢?”
“薛团长出任务去了,走了好几天,您是有什么事找他吗?”
于晚棠摇摇头。
这几天,于晚棠也是刻意躲避着薛子恒的。
见到薛子恒没在工地上,松了一口气。
两个小时后,解决了工地上的事情,于晚棠打开车门正欲离开,视线里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。
正是明玉和薛子恒。
两人面对面,有说有笑,气氛和谐到别人插不进去。
明玉为什么会在这里?
于晚棠愣了愣,仿佛又看到桥梁被明玉动手脚而倒塌的场景。
这一刻,于晚棠面上骤然血色尽失!
“砰!”
于晚棠用力关上车门。
随后向着两人走了过去。
薛子恒和明玉齐齐看向她,薛子恒率先开口:“于晚棠”
可于晚棠却只是气愤的看着他,指着明玉质问:“她怎么会在这里?”
薛子恒一看就知道她误会了,薄唇轻启:“我一来,她就在了。”
于晚棠知道薛子恒不会撒谎,心底气消了一半,转头看向不远处朝这里探头探脑的工头招了招手。
“于工。”工头过来,猴精似的就介绍起来,“这个是协会的江设计师介绍过来的,因为是女人,我就安排她在这里看管工地。”
江设计师,江风荣?!
明玉什么时候和江风荣扯上关系了?!
于晚棠也不废话,直接说:“我要解雇她。”
闻言,明玉捏着身上穿着的旧旧的工服衣角,咬着下唇,哽咽着说:“于工,看来子恒的面子上,你不要赶我走,好不好?”
“我好不容易才好到一份工,要是你解雇我,我会活不下去的。”
看起来楚楚可怜。
这场面,真是让人不得不多看两眼。
看起来,于晚棠又变回了那个盛气凌人、倚仗权势欺负人的坏女人。
这一幕,好像在哪儿见过。
五年前,她也经历过这样的场景。
那时候,她觉得天都要塌了,但现在,她已经变得坚强,不会因为别人异样的目光而感到害怕或伤心。
“于晚棠。”这时,薛子恒皱着眉头开了口。
他一说话,于晚棠就冷冷地看着他:“你是想帮她说情吗?”
薛子恒被她的话噎住了,看着她那冰冷的眼神,目光变得深邃。
他很不喜欢她这种眼神。
“我还没说呢,你就觉得我是在替她说情?”
于晚棠的表情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:“只要你不是就好。”
明玉没想到于晚棠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解雇她,感到很尴尬,立刻哭了出来。
“我什么都没做错,我也不会和你争薛子恒,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”
周围的人听到这些话,开始对于晚棠指指点点。
“原来是私人恩怨啊。”
“这于工看起来是个文化人,怎么这样不讲理,书都白读了,你这样解雇她,不是让人家姑娘没活路了吗?”
于晚棠听着大家的议论,胸口起伏不定。
他们什么都不知道,她并不怪他们。
正要开口,就听到薛子恒那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:“都给我闭嘴!”
于晚棠一愣,只见薛子恒站在她面前,声音清晰而有力。
“明玉,人要脸,你之前故意篡改数据,导致桥梁倒塌,差点害死上百人,我们不能让你继续在这里工作。”
关于坐牢的事,薛子恒并没有当众揭露,给了明玉留了点面子。
于晚棠愣愣地看着薛子恒宽阔而挺拔的背影,就像是一座山,能给人带来安全感。
但她没想到,有一天,这座山会挡在她面前。
明玉脸色苍白:“难道我就不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吗?”
但工人们听到明玉差点害死上百人,也没人同情她的可怜,不再说话了。
连工头的脸色都变了,直接让人把她赶走。
工地又恢复了平静。
于晚棠感觉到薛子恒紧紧盯着她的目光,感到有些不自在。
“我该走了。”
她避开他的目光,低头走向车子。
刚要打开车门,另一只手更快地撑在门边,往里一压。
“砰!”
车门被关上了。
于晚棠被薛子恒和冰冷的车壁夹在中间,感受着冷热交替。
薛子恒那清冽而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:“你为什么躲着我?”
在这冰雪融化的雪地里,似乎能吸收所有的声音。
于晚棠只觉得周围异常安静。
想躲开,但车门被关上了,薛子恒的手撑在上面,她打不开。
身后的气势更是逼人。
无奈之下,她只能狠下心,转过身来面对薛子恒,尽力保持镇定:“我为什么要躲你?”
薛子恒那坚定的眼神就这样紧紧地盯着她。
明明还没到春天,但于晚棠却感到一阵热意。
就在这时,薛子恒突然放开了手,站直了身体:“既然你没躲着我,那明天你有没有空,我们见一面吧?”
于晚棠留了个心眼:“什么事?”
明天你自会明白,傍晚五点,我会来接你。
约定之后,薛子恒亲自为于晚棠拉开车门,让她坐进车内。
于晚棠迅速上了车,随即离开。
薛子恒目送车辆远去,挥手微笑。
与此同时,江风荣驾车来接明玉。
他一下车就看到明玉泪眼婆娑,立刻跑过去:“婉婉,发生什么事了?”
“今天于晚棠去了工地,一见到我就把我开除了。”明玉含泪看着他。
江风荣目光冷厉:“这个女人。”
然后转向明玉,眼中满是怜惜:“别担心,婉婉,你先住到我家去吧。”
明玉和江风荣都来自同一个村庄,是同学。
读书时,江风荣因外貌常被嘲笑,只有明玉对他好。
可以说,明玉是他心中的白月光。
但明玉家重男轻女,她高中一毕业就出来工作了。
而江风荣学业优秀,后来还出国深造。
两人因此失去了联系。
江风荣没想到,多年后他们还能重逢。
明玉本不想答应住进江风荣家,但跟他回家后,发现他的房子是独栋的,尖顶设计,一看就是西式风格。
一进门,还有保姆服务。
明玉感到震惊,有些不自在。
江风荣趁机拉住她的手,眼神中透露出不怀好意:“婉婉,你就安心住在这里,想住多久都行。”
明玉害羞地点了点头。
第二天。
下午五点。
于晚棠准时下楼,看到薛子恒的吉普车停在楼下。
薛子恒打开副驾驶车门。
于晚棠坐进车内,系好安全带,问薛子恒:“我们要去哪里?”
“去看房子。”说完,他一脚油门,车子启动。
很快,薛子恒带于晚棠来到一座老城区的民房,这里还保留着一些旧时法租界的建筑风格。
在薛子恒的带领下,两人走进了其中一栋。
木质地板,宽敞的办公桌椅,一切都显得干净整洁。
“我听说你想开公司,但还没找到合适的办公地点,这里怎么样?”
薛子恒的声音响起。
于晚棠脸上的笑容凝固了。
她确实这么想过,但当薛子恒提出时,她第一反应是拒绝。
“不用了。”
薛子恒皱起眉头,眼中流露出疑惑:“为什么?不喜欢吗?”
于晚棠看着他:“不是不喜欢,只是……”
说到这儿,于晚棠有些难以启齿,转身就要离开:“我先走了。”
说完,她急忙往外走。
刚走出大门,一阵冷风袭来,她的肩膀被抓住,身体被猛地拉转。
于晚棠对上薛子恒冷冷的目光:“于晚棠,我好意的提议,就这么难以接受吗?”
“没有。”于晚棠换了个说法,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,“只是你这样做,不符合你的风格。”
话音刚落,就听薛子恒坚定地说:“因为我喜欢你!我想对你好!”
于晚棠感到震惊,愣愣地看着他。
“砰、砰!”
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。
两人陷入了沉默。
薛子恒又重复了一遍,声音低沉而沙哑:“我喜欢你,我想对你好,这有错吗?”
于晚棠心中波涛汹涌,身体颤抖,眼眶竟然渐渐湿润。
“你说你喜欢我?”
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。
薛子恒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于晚棠回望了自己两世的历程。
在前一世,她放弃了事业,一心一意地围绕着薛子恒转,那时,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已经诞生。
然而,她并未得到任何感激之词。
这一世,尽管历经波折,她竟意外地听到了他对她的喜欢。
这是真心的喜欢吗?
还是出于内疚?
现在他说想要对她好,但她真的需要吗?
想到这里,于晚棠心中涌起一股怒火,她推开他:“薛子恒,你给我听清楚了,你的喜欢,我不在乎!”
薛子恒的嘴唇微微颤抖,眉头仿佛覆盖了一层寒霜。
于晚棠毫无保留地宣泄着自己的情感。
“薛子恒,你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喜欢。如果你真的喜欢我,为什么要对其他女人好,为什么要选择伤害我。”
“我的心已经被你伤得千疮百孔,你到底是喜欢我,还是因为我和你离婚了?”
于晚棠非常确定,如果上辈子她没有离开薛子恒,他不会有这样的表现。
薛子恒心中一痛:“这和离婚有什么关系?”
“因为我离开了你,无论是明玉还是我,都没有娶到明玉,你可以保留和明玉的信件一辈子,我离开了你,你也可以永远记挂着我。”
“薛子恒,你这不是喜欢,这只是你的男性自尊在作怪。”
这些话重重地击中了薛子恒的心,他的呼吸变得急促。
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保留和明玉的信件一辈子,而且他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。
但回想起于晚棠当初的痛苦模样,他不禁感到一丝后悔。
这是他应得的!
就在他发呆的时候,于晚棠转身跑开了。
于晚棠走了很远,才停下来,眼泪坚强地挂在眼角。
她擦了擦,把眼泪擦干净。
她等了薛子恒两辈子的表白,现在听到了,没有喜悦和期待,只有愤怒。
她觉得自己不值得。
她没有开车来,只能步行回家。
但走着走着,薛子恒开着吉普车停在她面前:“滴滴”。
车按了两声喇叭,车窗摇下来,露出薛子恒冷峻的面容。
“上车。”
于晚棠根本不想和他待在一起,只是低头继续走。
车子跟在她后面。
于晚棠加快了步伐,走得太快,不小心扭伤了脚。
脚踝传来剧痛,无法行走。
这时,她又看到了路边紧紧跟随的吉普车。
最后,她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。
坐在副驾驶座上,她的怒气未消,还有一些尴尬:“谢谢,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。”
薛子恒沉默不语,开车。
回到公寓楼下,于晚棠自己下了车。
吉普车很高,于晚棠想要下车都很困难。
终于艰难地下了车,却难以行走。
“咔哒。”
薛子恒解开了安全带。
于晚棠看到薛子恒在她面前蹲下。
看着他的背,于晚棠明白了他的意图,但她默默地绕开了:“不用。”
她倔强地站直身体,强忍着疼痛,装作若无其事,大步流星。
但实际上,她的脚就像被千万根针刺一样。
就在转瞬之间,于晚棠的双脚突然离开了地面,她感到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阵旋风中,随即被横抱起来。
她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薛子恒身上那种清新冷冽的气息!
“哎呀,薛子恒,快放我下来!”于晚棠瞪大眼睛,双腿乱蹬,拼命挣扎。
但薛子恒的双臂却稳如泰山,纹丝不动,坚如磐石。
就这样,她被薛子恒稳稳当当抱上了楼。
一口气爬到四楼,他连大气都不喘一口。
这就是军人的风采。
换作平时,于晚棠肯定会邀请薛子恒进来喝杯热茶,但今天,她实在没那个心情。
一进门,她就站在门口,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门缝:“我就不留你了,薛团长,请回吧。”
她的态度冷若冰霜,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薛子恒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失落,但还是关切地提醒:“你的脚,记得用冰敷一下,别就这么放着。这几天别穿高跟鞋,也别开车。要是需要买什么或者做点什么,就叫我或者别人帮你。”
他知道她不会主动找他,所以中途改了口。
于晚棠点了点头,随即“砰”地一声,把门关上了。
薛子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,然后转身离去。
屋内,一片寂静无声。
于晚棠的心跳声在这片宁静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她再也无法忽视自己的心情,双手捧着心口,从脖子开始,一股暖流渐渐涌上心头。
与此同时,薛子恒回到了军区的家属大院。
夜幕已经降临,虽然有路灯,但光线并不明亮。
这里曾是他们五年前共同的家。
但现在,推开门,迎接他的只有一股冷清和地上飞扬的灰尘。
“啪嗒。”
薛子恒打开了灯,昏黄的灯光驱散了黑暗。
他直接走向次卧,打开了衣柜,里面贴满了剪报。
而这些剪报上的内容,都与于晚棠有关。
“美女建筑师初露锋芒。”
“于晚棠与华尔街精英的浪漫约会。”
也有他们两人的照片,但另一边男人的照片被剪掉了,只剩下于晚棠的倩影。
这些年来,薛子恒每周都会买国际报纸,把上面关于于晚棠的只言片语都剪下来,收集起来。
只是于晚棠毕竟不是明星,新闻总是寥寥无几。
只有在她获奖的时候,才能看到她的身影。
这个习惯,他已经坚持了五年。
他早已明白,她已经悄悄地藏在了他的心底,这根本不是什么愧疚。
他不知道看了多久,顾磊走了进来:“你在这里?”
他也看到了衣柜上的剪报,摇了摇头,走到薛子恒身边,靠在墙上,双手插兜。
“没想到你这么痴情。”
薛子恒点燃了一根烟,声音沙哑:“你来有什么事?”
“我来告诉你,你让我帮忙查的事情有结果了。”顾磊也叼着一根烟,“泼你前妻脏水的人,逃跑时被楼下的人看到了,只是给了封口费,一开始她死活不肯说,但后来亮出身份,她就说了。”
“谁?”薛子恒的目光沉了下来,那经历过战场的军人,眼神中透露出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。
两人对视,顾磊吐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。
在于晚棠家门口。
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提着一桶脏水出现在于晚棠家门口。
然后敲了敲门。
“来了,稍等。”于晚棠毫无察觉的声音传来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,鬼鬼祟祟的身影提着桶,做好了准备,心中一阵激动。
但就在这时,薛子恒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:“住手!”
那人被吓了一跳,脏水就这样洒落一地,桶子砸在地上,脏水全都淋在了她自己身上!
空气中一片死寂。
就在那一刹那,于晚棠推开了门,映入眼帘的是这么一幅画面:明玉站在那儿,脚下满是脏东西,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。
而薛子恒则冷冷地站在不远处。
目睹此情此景,于晚棠立刻领悟了什么。
“明玉?!上次是不是你朝我泼的?”
明玉没料到会被揭穿,转身就想逃。
但她哪能逃得过薛子恒的手心,刚一跑就被薛子恒逮住了。
“别逃,跟我去警局。”
薛子恒正义凛然,紧紧抓着她的手。
明玉拼命挣扎,却无济于事。
很快,薛子恒就把明玉带到了警局,于晚棠也跟了过去。
警局里。
警察一看到薛子恒那身绿色的军装,不敢怠慢,对着明玉就是一顿训斥:“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,这是破坏社会秩序,是要坐牢的。”
那时候的警察还比较直接,不会用道德感化。
明玉哭得梨花带雨,辩解道:“警官,我没有,是他们冤枉我,你看我身上,是他们先泼的我。”
她以前用这种样子骗了多少人,但现在她身上散发出的臭味却让她无处遁形。
警察们纷纷捂鼻,露出厌恶的神色。
明玉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,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困境,真心地哭了出来。
双方各执一词,警察们只说:“让人保释你吧。”
然后他们来到于晚棠和薛子恒面前,恭敬地说:“薛团长,于小姐,明玉不承认,但请放心,证据确凿,虽然不是重罪,我们只能让人来交保释金,这件事就这样算了,您看如何?”
警察心里忐忑不安,担心薛子恒对这个结果不满意。
薛子恒看向于晚棠:“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,我相信警告之后,她会有所收敛的。”
于晚棠其实心里并不满意,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。
“她要是会收敛,出狱后就不会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了。”
说完,她还故意讽刺地看着他:“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初恋,还记了她一辈子。”
薛子恒不由得摸了摸鼻子,然后一本正经地解释:“我哪有记她一辈子,分手后,我们只是普通朋友,帮助她,也只是因为她可怜的身世。”
“除此之外,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。”
薛子恒说得斩钉截铁,怕于晚棠不信,还竖起三根手指:“我用主席的名义发誓,如果我说谎,就被党开除。”
于晚棠看着他,心里有些动摇,就像一颗嫩芽破土而出。
两人目光交汇,正要开口,警察就带着赎明玉的人来了。
于晚棠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竟然是江风荣!
江风荣看向于晚棠,愣了一下。
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,立刻火花四溅。
直到江风荣狠狠瞪了她一眼,冲进屋内,一脸担忧:“婉婉,你没事吧?怎么闹到警局来了?”
明玉像是看到了救星,紧紧抓住江风荣:“阿荣,我好害怕。”
江风荣满是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,但下一刻,一股恶臭袭来:“什么味道?”
明玉浑身一僵。
而门外,于晚棠和薛子恒看到这一幕,于晚棠心中的所有疑问都解开了。
江风荣针对她,恐怕不仅仅是因为项目,还是为了替明玉报复她。
看来以后,得更加小心了。
“你知道她们是怎么认识的吗?”
薛子恒摇了摇头。
“好歹是情敌,真的没见过?”于晚棠故意调侃。
随即就看到薛子恒皱起了眉头,于晚棠觉得有趣,就听到屋内明玉一声凄厉的尖叫:“啊”
于晚棠和薛子恒之间的气氛顿时被打破,两人齐刷刷地望向门内。
瞧见明玉瘫坐在桌边,表情痛苦万分。
“婉婉,你还好吗?哪里疼?”江风荣站在远处,一脸关切,却没迈步靠近。
就在这时,于晚棠恍然大悟,江风荣肯定是因为明玉身上的异味,才故意保持距离。
她曾以为江风荣情意绵绵,现在看来,也不过尔尔。
这世上,难道就没有真心实意的男人了吗?
“咱们走吧。”
正当于晚棠陷入沉思,薛子恒打破了沉默。
于晚棠回过神,与薛子恒一同离去。
两人一路沉默,回到了于晚棠的家。
家门口还有一堆东西等着处理,不然那股臭味会弥漫整个屋子。
正当于晚棠犯愁时,薛子恒开始脱下军装,只留下一件白衬衫。
然后他把外套递给于晚棠:“帮我拿一下。”
于晚棠接过外套,外套很温暖,一触手就感到一股暖流。
接着,薛子恒随意地卷起袖子,露出了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和结实的肌肉线条。
于晚棠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。
“拖把在哪儿?”薛子恒低沉的声音问道。
于晚棠赶紧进屋,拿来拖把递给薛子恒。
薛子恒弯腰拖地,白衬衫勾勒出他肌肉的线条,尤其是弯腰时,腹部的力量感展露无遗。
干活的男人最有魅力。
于晚棠不知不觉看得入神,回想起前世两人的夫妻生活。
他们夫妻生活的次数并不多,薛子恒常在部队,她怀孕后才搬进家属院。
怀孕期间自然不能有夫妻生活,等她生完孩子很久后,才有一次,然后又怀孕了。
但在床上,男人那性感的身材,强有力的腰腹,还有他做事时冷峻的表情,以及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的汗珠,还有他沉重的呼吸声。
就在这时,她看到薛子恒解开了最上面的扣子,露出了精致的锁骨。
于晚棠感到一阵热血上涌,鼻子一热。
她一摸鼻子,发现是血!
于晚棠瞥了一眼薛子恒,他没注意到这边,于是她仰头回屋找纸巾。
刚用纸巾堵住鼻子,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热流:“搞定了,我能在这里洗个澡吗?”
“你怎么了?”
他伸手想要摸她的头。
于晚棠慌忙推开他:“我没事,你快去洗澡吧,一身臭汗。”
然后她把他推进了浴室。
不一会儿,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。
于晚棠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十分钟后,于晚棠敲了敲门,递给薛子恒一套衣服:“你洗完澡穿这套。”
门开了一道缝,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接过了衣服。
一分钟后,门开了。
“今天谢谢你,我准备了……”于晚棠转头一看,话音戛然而止。
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精瘦的腰身。
薛子恒带着水汽从浴室走出,腰间只围了一条浴巾。
水珠从他的胸膛滑落,顺着腰身,最后消失在性感的人鱼线。往上看,是锋利的眉毛和冷峻的眼神,仿佛精心雕刻一般,线条分明!
空气凝固了几秒,浴室的热气腾腾而出。
过了一会儿,于晚棠压下自己的脸红,大声说:“你怎么不穿衣服?我不是给你一套衣服吗?”
薛子恒的眼神冰冷:“我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。”
“什么别人穿过的衣服?”于晚棠无语,随即想起刚才那套,“你是说刚才那套?那是我刚买的。”
薛子恒身上的冰冷气息消散,屋内的温度似乎升高了几度。
“所以,没有别的男人?”
于晚棠心中涌起一股怒火:“我有没有别的男人,没必要向你解释。”
薛子恒站在那儿没动,只是轻启薄唇,沉声说道:“于晚棠。”
于晚棠看着他,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。
薛子恒站在那里,双手自然下垂,紧贴着浴袍的两侧。
因为平时习惯了站军姿,所以他站得笔直,姿势令人赏心悦目。
“我会以复婚为目标,追求你,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,或者我哪里做得不好,你都可以提出来,我会一一改正。”
他说话的样子,就像在开大会做检讨,正式得不得了。
于晚棠愣在原地,心乱如麻,不知道该如何回应。
心里其实并没有反感。
薛子恒迟迟没等到于晚棠的回应,眼神变得更加深邃:“我绝不会就此罢休。”
话音刚落,他便转身走进了浴室,换好衣服后出来,发现于晚棠正坐在沙发上,抱着抱枕出神。
“我得走了。”
他说完便开门走了。
随着薛子恒的离开,房间里的温暖似乎也瞬间消散。
于晚棠叹了口气,把脸埋进了枕头里。
没想到薛子恒竟然会向她表白,但她好像并没有那么抵触。
只是,在她彻底放弃后,薛子恒却提出了复婚的想法。
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。
然而,于晚棠也没想到薛子恒会这么快就行动起来,投入到工作中。
他设计好了百货商场的图纸,然后去见客户。
饭店。
于晚棠提前半小时到达,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些,但当她到达饭店时,却意外地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和她的客人坐在一起。
是江风荣。
他得意洋洋地向她挥手。
于晚棠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,走上前去。
她的客户王老板尴尬地看着她:“于小姐,不好意思,我已经决定和江先生合作了。”
“你们都是建筑协会的人,肥水不流外人田,和谁合作都一样。”
这话让于晚棠即使心中有火也发不出来,不能让人以为建筑协会的人都是没素质的。
她只能强压住心中的怒火,微笑着问:“王老板,我能问下为什么吗?”
王老板摸着自己突出的肚子,露出一口黄牙笑着说:“这个嘛,江先生的未婚妻是鸿发建材厂的千金。”
一句话,就说明了原因。
于晚棠也明白了。
有人好办事,江风荣有个家里开建材厂的未婚妻,自然能轻松谈成很多大单子,对三方来说都是一本万利的。
王老板起身:“好了,我还有事先走了,这顿饭,我请客。”
说完,他从腰包里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,然后离开了。
于晚棠笑着送走了王老板,但当她转头看向江风荣时,嘴唇紧抿成一条线。
江风荣起身,双手敲了敲桌子,一脸得意地警告:“以后你谈什么单子,我就抢什么单子,一定会让你在国内混不下去。”
“友情提醒,你是抢不过我的!”
江风荣放下狠话,就直接离开了。
于晚棠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,脸上火辣辣的。
随着江风荣的离开,她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冰冷。
江风荣是铁了心要和她作对吗?
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。
他的未婚妻,知道江风荣和明玉的事情吗?
想到这,于晚棠开始调查鸿发建材厂的千金刘淑。
其实她对刘淑也有所耳闻,只是没有接触过。
刘淑虽然是女孩,但还是帮着父亲做生意,一头短发,穿着西装马甲,看起来很能干。
她还有个弟弟。
弟弟是家里的宝贝。
两天后,于晚棠去了建材厂,以购买建材为名,想要见刘淑。
厂里的负责人带她四处参观:“于小姐,您想要什么样的材料,如果不满意,还可以定制?”
“定制?”定制引起了于晚棠的兴趣。
现在大家都讲究批量生产,追求高效率,没人在乎造型什么的。
定制其实是很少见的,国外倒是很常见。
如果鸿发建材能成为第一家提供定制服务的工厂,档次都会提升。
负责人说:“是的,定制,这是我们大小姐提出来的,目前还在试运营阶段。”
“我想见见你们大小姐,可以吗?”于晚棠提出了请求。
主管正陷入两难,正打算婉拒,突然听到一个威严的女性声音响起:“谁找我?”
于晚棠和主管同时转头。
“大小姐!”
于晚棠和刘淑目光相遇,那一刻,她觉得照片没能捕捉到刘淑的风采。
她走上前,伸出手:“你好,你比照片上更有气质。”
听到这番赞美,刘淑的眉梢露出喜悦,也伸出手:“通常人们会称赞美丽,你很特别,你是谁?”
“多谢。”于晚棠微微一笑,“我是建筑协会的设计师于晚棠,刚从国外归来,现在正忙于跨江大桥的建设工作。”
于晚棠自我介绍,暗示自己有资格与她商谈。
“原来是你。”刘淑脸色微变,眉毛挑起,“江风荣曾向我抱怨,就是你夺走了他的项目。”
看着她的表情,于晚棠心中一紧。
难道她猜错了?
刘淑是站在江风荣那一边的?
“刘叔,你先退下,我来和她谈。”刘淑让主管离开,带着于晚棠走向办公室。
两人走进办公室。
“请坐。”
刘淑坐在办公椅上:“如果你想要定制服务,可以告诉我你的想法吗?”
于晚棠坐下:“其实我来找你,有别的目的。这个时代的女性似乎逃不开嫁人和生子的命运,我知道你在商业上很有才华,管理这个工厂比你弟弟更出色,但你的家人重男轻女,家产都是要留给男性的。”
刘淑的眼神变得冷淡:“你调查我?”
“这些事情,难道还需要调查吗?”于晚棠摊开双手。
刘淑的眼神放松了,于晚棠接着说:“不过我确实调查过你,你和江风荣订婚三年了,原本早就定下的婚期也一直推迟,这都是因为你们之间有商业往来,没有机会解除婚约。”
“而我,就是来给你这个机会的。”
于晚棠说得激情澎湃,说完后,观察着刘淑的反应。
看到她的表情有所松动,于晚棠知道自己成功了,伸出手:“合作愉快!”
刘淑也伸出手,回握:“别急,你有什么想法?”
“我只能给你一个把柄。”于晚棠讲述了江风荣和明玉的事情。
刘淑生气了,但不是因为被背叛,而是失望地看着于晚棠。
“这只是一段风流韵事,对我们的婚约没什么影响。”
于晚棠也知道,任何与利益相关的事情,都需要用利益来打动。
“我和明玉有些矛盾,现在江风荣为了明玉对付我,如果因为另一个女人损害了鸿发的利益,你父亲自然会同意你解除婚约。”
刘淑点头表示同意:“这倒是个办法。”
谈完后,刘淑还称赞于晚棠很坦诚。
于晚棠起身离开。
刘淑送她出门:“我等你好消息。”
“再见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于晚棠开始了接单和丢单的生活,这些单子都被江风荣抢走了。
他甚至开始对军区的项目下手。
一时间,于晚棠失势的消息在圈子里传开。
这天,于晚棠在家休息,享受着悠闲。
直到她的大哥大电话响了。
她接起电话:“喂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密斯那磁性的声音:“今晚我在缇莉西餐厅订了位,我能邀请美丽的女士共进晚餐吗?”
听到声音,于晚棠心中有种莫名的失落感。
“于?”
直到密斯的声音再次响起,于晚棠才回过神来:“啊,好的。”
于晚棠答应了。
从那以后,大哥大就再也没有想过。
晚上,于晚棠换上裙子出门,楼下,密斯已经在等她了。
密斯穿着西装,长长的卷发经过精心打理,别在耳后,用夹子固定,衬托出消瘦的脸颊,看起来非常帅气。
在街上,回头率绝对百分百。
密斯牵起她的手,轻吻:“你今天真美。”
于晚棠笑了笑,然后抽回手:“我们走吧。”
半小时后,他们抵达了缇莉西餐厅。
一进门,密斯就引导着她走向座位,绅士风度地为她拉开椅子:“请坐。”
“谢谢。”
于晚棠轻轻整理了一下裙子,优雅地坐下。
不久,于晚棠便聊起了近况:“密斯,江风荣在协会的表现如何?”
“他最近挺得意的。”
于晚棠正想继续话题,却被身后传来的小提琴声打断。
她回头一看,小提琴手正演奏着,同时有人推着花车向她走来。
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,一转头就看到密斯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凝视着她。
“密斯?”
“嘘!”密斯轻轻将手指放在唇边,示意她保持安静,“今天是我们的约会,我不想谈工作。”
他站起身,从餐车上拿起一朵玫瑰,递给她:“鲜花赠佳人。”
于晚棠愣愣地接过花,随即被密斯拉起:“一起跳舞吧。”
“我……”于晚棠还没来得及拒绝,就被密斯带到了舞池。
她只能匆忙将花放在座位上,被他拉去跳舞。
跳舞时,两人的身体紧贴着。
实际上,五年来,于晚棠始终没能习惯,她无法接受与男性如此亲近。
她正试图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,密斯却突然单膝跪地,从怀中取出一枚钻戒,抬头凝视她,眼神深邃而深情。
“于,你愿意嫁给我吗?”
在摇曳的烛光中,气氛显得格外浪漫。
于晚棠愣住了,整个人都感到震惊,尽管她已历经一世,面对这样的场景,她还是结结巴巴。
“密斯,你是认真的吗?”
密斯坚定地重复:“我是认真的,于,从我第一眼见到你,就被你深深吸引,只有像你这样兼具智慧与美丽的女性,才配得上我。”
周围的顾客也开始起哄:“嫁给他,嫁给他!”
于晚棠尴尬地捂住了脸。
说起于晚棠和密斯的相识,那真是充满了戏剧性。
密斯在建筑设计界享有盛名,却有着才子和外国人共有的傲慢。
他看不起华人和女性。
于晚棠恰恰两者都是。
后来,于晚棠用了两周时间说服密斯让她参与项目,用实力证明了自己,才赢得了他的认可。
尽管密斯多次向她表白,想要娶她,但她从未当真。
因为五年前的密斯身边总是有不同的女伴,每次早上去他公寓谈工作,都能看到不同国家的美女从他卧室走出。
于晚棠只把他当作上司。
但此刻,一切都变得不同了。
军区。
薛子恒处理完军务,回到宿舍。
顾磊告诉他:“你上去的这些天,我帮你看着工地,听说你前妻于小姐最近生意被抢了不少,这里待不下去了,打算出国。”
话音未落,薛子恒锐利的目光就射了过来,顾磊立刻改口称“于小姐”。
薛子恒这才收回目光:“怎么回事?”
顾磊把所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。
他知道薛子恒会关心这件事,还特意去市里打听了一下。
看来情况很严重,他稍微夸张了一些。
薛子恒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,就急匆匆地拿着帽子离开了。
顾磊只感觉到一阵风,一句“我有什么好处?”随风而去。
“轰隆隆”
薛子恒开着吉普车停在于晚棠的小区楼下,刚熄火,就看到一辆车停在他面前。
于晚棠和密斯从车上下来。
薛子恒仿佛被定住了,看着密斯和于晚棠亲密无间。
他再也忍不住,下车拉开两人:“你们这是在干什么?”
满是醋意。
于晚棠突然被拉开,还有些迷茫,却没想到,竟然是久未谋面的薛子恒。
薛子恒看着她,见她面露不悦,尴尬地开口:“你们刚才那样,那样是在做什么?”
于晚棠双臂交叉在胸前,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,对他说:“那不过是国外的贴面礼,我在海外时都是这么做的。”
实际上,她并没有这么做,她只是故意逗逗薛子恒。
不出所料,薛子恒的脸色变得阴沉。
这时,密斯带着笑意说:“于,尽管你拒绝了我的求婚,但我还是不会放弃的。”
“再见。”他说完,还向她抛了个飞吻,然后才离开。
薛子恒站在那里,反复琢磨着密斯刚才的话,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于晚棠正准备转身走开,却被薛子恒一把拉进了车里。
薛子恒没给她说话的机会,直接开车去了军区。
车一停稳在军区楼下,于晚棠一脸迷惑:“你带我来这里干嘛?”
薛子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:“去打报告,复婚,立刻!”
他边说边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。
于晚棠急忙抓住他的手腕,手心热得发烫:“等等,你这是怎么了,突然要复婚?”
她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:“你也没发烧啊。”
薛子恒把她的手拿开,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像是在指挥作战:“我没发烧,我不会让你离开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?”于晚棠一头雾水。
她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了。
就在这时,她突然被薛子恒紧紧抱住,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薛子恒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:“你离开五年,音信全无,我只能通过你的剪报了解你的消息,于晚棠,我的心好痛,你知道吗?”
“这次,我绝不会让你再出国,不会让你离开我,哪怕用尽一切手段。”
于晚棠的心跳加速。
她第一次感受到薛子恒那澎湃的情感。
两人靠得如此近,她能感受到一切。
薛子恒颤抖的声音,颤抖的手。
她觉得他在害怕!
害怕她会离开。
这一刻,车厢里静悄悄的,两人都没有说话。
过了一会儿,于晚棠也伸出手回抱他,轻轻拍着他的背:“你太紧张了,我没打算出国。”
拥抱的力度放松了。
于晚棠这才得以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,两人目光相对。
薛子恒的眼睛红红的。
“你哭了?”于晚棠犹豫着问。
真是少见,她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薛子恒流泪。
薛子恒教导儿子们最多的也是“男儿有泪不轻弹”。
但现在,薛子恒真的哭了。
这是于晚棠第一次感到,重生回来的现实感,一切都不同了。
于晚棠无奈地说:“我没打算走,你是从哪里听说的?”
薛子恒收起情绪,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尴尬:“顾磊说,你被人抢走了客户,在国内混不下去了,只能去国外,你求学的地方。”
“而且你的上司还向你求婚,这不是为了一起去国外生活吗?”
于晚棠明白了。
原来还是因为刚才密斯的那句话。
“密斯确实向我求婚了,但我拒绝了,而且密斯的工作在上海,他不可能回国的。”
“至于我……”
于晚棠停顿了一下,薛子恒的心里顿时紧张起来。
瞧这情形,于晚棠也就不再戏弄了:“江风荣最近确实在挖我的墙角,不过挖了又怎样,他得有那本事吞得下去。”
“那么,赶紧送我回去吧。”
于晚棠又坐回座位,系上了安全带。
薛子恒的眼皮耷拉下来,活像一只失落的狗狗,期盼着主人的宠爱。
于晚棠瞥了一眼,觉得挺萌的,这和薛子恒平时的性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难怪现在流行‘犬系男友’、‘小奶狗’、‘小狼狗’这些词。
薛子恒不就是这种类型吗。
薛子恒发动了车子,把于晚棠送回了市区。
这么一折腾,时间都快到午夜了。
可薛子恒还是迟迟没有离开。
于晚棠问道:“怎么了?”
薛子恒从口袋里掏出了刚领的津贴,递给了她。
“这是新发的津贴,都给你,以后我每个月的工资,也都给你。”
看着这些钱,于晚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:“你认真的?”
在这个时代,几百块钱还是很有分量的。
他是不是有把工资交给别的女人的习惯。
毕竟她见过他把工资交给明玉。
薛子恒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于晚棠没有接过钱,而是看着他:“我能问你个问题吗?”
车厢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重。
薛子恒点了点头。
于晚棠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:“还记得那次我撞见你给明玉工资的事吗,你为什么要给她钱?”
“她说她母亲病重,需要钱治病。”薛子恒稍微回忆了一下,就记起来了,“难道我不该给她钱吗?”
“你都不核实一下她的话是不是真的吗?”
于晚棠双手抱胸,斜眼看着薛子恒。
薛子恒看着她的眼神,心里有点发虚:“我没想到她会拿这种事情来骗人,而且作为人民的公仆,人民生病了,我怎么能坐视不管。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于晚棠听出来了,在薛子恒心里,明玉和她家人,不过是普通人。
其实这些话薛子恒也对她说过,但以前她被嫉妒蒙蔽了双眼,只觉得这是借口。
当她以平常心去看待时,觉得只是薛子恒太单纯了。
“你不知道,明玉用你的钱,把家里养得多好,还盖了房子,可惜,现在她却回不了那个家了。”
真是讽刺。
于晚棠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,然后解开了安全带:“你回去吧,路上开车小心。”
虽然现在很多地方的路还没修好,但幸好从市区到军区的路已经修好了,晚上开车会安全很多。
见她下车,薛子恒耿直地问:“这钱,你不要了?”
于晚棠头也没回:“这钱你应该给你妻子保管。”
薛子恒看着她的背影,目光温柔。
他没说出口的是,在他心里,她就是自己的妻子。
直到于晚棠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,他才开车离开。
第二天。
于晚棠和刘淑约在百货商场见面。
“我有个叔叔打算盖房子,想找设计师,我推荐了你。”刘淑说。
于晚棠喝了口咖啡:“谢谢。”
刘淑打量着她,眼里带着笑意:“我还以为江风荣抢了你的客户,你连饭都吃不上了,可看你容光焕发,是不是有什么喜事?”
于晚棠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,容光焕发吗?
她也不知道,不过她说的是:“当然有喜事,就是遇到了你这个财神爷,不停地给我介绍生意。”
两人相视而笑。
刘淑放下咖啡:“别奉承我,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?”
“快了,就差一个机会。”
刘淑冷静地说:“后天我家有个宴会,你来吧,机会就在那天。”
“但在你家,会不会太尴尬?”
这件事牵扯太多。
首先是刘淑的名声,然后是工厂,如果影响到工程生意,刘家父母肯定很生气。
但刘淑轻描淡写地说:“只有这样,才能让江风荣身败名裂。”
这一刻,于晚棠对刘淑充满了敬佩。
这一切,即使是重生的她都有所顾虑,但刘淑却是真真切切地生活在这个时代。
可她毫无畏惧。
聊完这些事儿,于晚棠好奇地问道:“婚约解除之后,你有啥打算?”
“找个男人嫁了。”
于晚棠愣了一下,注意到刘淑眼神中的温柔:“看来你心里有人选了?”
“偶然遇到的,也是搞设计的。”刘淑毫不隐瞒地透露,说完,她的目光转向身后:“就在那儿。”
于晚棠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只见一个高大儒雅的男士走了过来。
男士向她点头示意后,便帮刘淑拿起了包。
经过于晚棠时,刘淑问道:“对了,没人来接你吗?”
于晚棠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薛子恒,但薛子恒是军人,不可能随时出现在这里。
于晚棠收回了思绪,无奈地摇了摇头:“没有。”
可话音未落,她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!
正是薛子恒!
于晚棠一惊,只见薛子恒脱下了军装,换上了便装,朝她走来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
薛子恒轻启薄唇:“来接你回家。”
于晚棠皱眉:“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?”
薛子恒眼神闪烁,用手遮住了嘴。
算了。
于晚棠心中轻轻叹了口气,这时,她注意到刘淑戏谑的眼神。
她心里其实挺高兴的,原来也有人来接她。
“薛子恒。”
“我的朋友,刘淑。”
于晚棠为两人做了介绍。
薛子恒习惯性地想要敬礼,但意识到自己在外面,便放下手,改为握手:“你们好,我正在追求于晚棠。”
介绍完毕后,刘淑只说了一句:“要不后天你带他来吧。”
然后就离开了。
于晚棠转头,对上了薛子恒深邃的目光:“后天要参加什么活动?”
“一场宴会,她可能是建议你当我的女伴,不过你可能没时间吧?”于晚棠瞥了一眼他的衣着。
薛子恒很少穿便装,今天穿的是一套宽松的运动服,绿色的。
看来他和军绿色真是分不开。
幸亏他有模特般的身材和天赐的俊朗面容,才能撑起这身衣服。
这时,薛子恒回答,眼中闪烁着光芒:“我有空,我请了一周的假。”
正好休假。
于晚棠心中暗想,难怪今天他会穿便装出现在这里。
她点点头,勉强同意了:“好吧,我们正好在百货大楼,我带你去买套衣服。”
薛子恒跟着于晚棠走。
两人来到了西装店。
这个年代的西装颜色还没那么花哨。
于晚棠为薛子恒挑了一套时尚的黑色西装,比划了一下:“你进去试试吧。”
薛子恒进去试衣的功夫,于晚棠又挑了几套:“再去试试。”
前世,她为薛子恒准备了很多衣服,但他就是不穿。
现在看着薛子恒穿上这些西装,既帅气又挺拔,她想要打扮他的心情,怎么也掩饰不住。
而且,现在的薛子恒很听话。
结账时,薛子恒走向柜台,正准备付钱,于晚棠却抢先一步,扔下钱:“我来付。”
薛子恒自然不愿意。
“哪有男人让女人付钱的。”
于晚棠习惯了经济独立,而不是一味依赖男人的钱,这样会让男人觉得,你是他的附属品。
她说:“这是我送给你的,当然是我出钱。”
结账之后,他们带着满满的收获离开了。
薛子恒对今天的一切都感到非常满意。
看来选择休假是明智的。
尽管有一点点小遗憾,他打算下次也给她买一套漂亮的礼服。
与此同时,江风荣正在办公室忙碌,他的助手急匆匆地闯进来:“江总,最近的订单量太大了,我们应付不过来,而且鸿发建材厂现在也抽不出足够的人手来完成我们的订单。”
“那就按老办法办,这还用我教你吗?”
助手迟疑地说:“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……”
江风荣打断了他:“跟着我,就不该有任何疑问。”
“好的,好的,好的。”助手连声答应,然后退了出去。
转眼间,宴会的日子到了。
薛子恒穿着在晚棠买的西装,站在吉普车旁,整理了一下衣服,感觉还有些不自在。
但就在这时,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,让他瞬间惊呆了。
只见于晚棠穿着一件黑色的礼服,裙摆宽大,拖在地上,披着白色的貂毛披肩,一头长发披至腰际,就像黑暗中的精灵一样!
薛子恒眼中闪过惊艳,愣了一下后,立刻上前牵起她的手。
“你今天真是太美了。”
“谢谢。”
于晚棠高兴地表示感谢,她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。
如果是其他女人,可能会问一句“难道我只有今天才美吗?”
但于晚棠并不喜欢这样。
两人上了车,一路飞驰,来到了刘家。
宴会是在刘家的别墅举行的。
刘家历史悠久,家底丰厚,别墅非常气派,占地广阔,家里还有游泳池,举办宴会绰绰有余。
两人进去后,遇到了江风荣。
江风荣看到他们,脸色立刻沉了下来:“你们是怎么进来的?谁邀请你们来的?”
这个“你们”特指于晚棠,他不敢得罪薛子恒。
于晚棠平静地说:“我们都是建筑协会的成员,为什么不能来?”
江风荣一时语塞,这时,他的助手来到他身边低声说:“江总,该去见刘董和刘小姐了。”
听到这话,江风荣这才整理了一下衣领,冷哼一声说:“等着瞧。”
说完就离开了。
薛子恒皱眉:“他好像并不知道你和刘家小姐的关系?”
“对,他不知道。”于晚棠拿了两杯酒,一杯给自己,一杯递给薛子恒。
薛子恒看到于晚棠眼中闪过一丝狡黠。
他心中预感到,今晚可能会有大事发生。
看到薛子恒沉默,于晚棠问:“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?”
薛子恒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她,只说:“你自然有你的理由。”
于晚棠微微一笑。
这时,薛子恒抬头,又说:“我们去那边吧。”
于晚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只见密斯和他的女伴在那边,是他的秘书。
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,密斯作为建筑协会的副会长,自然是在邀请之列。
但想到之前的求婚,她刚想拒绝,薛子恒已经走在前面了。
无奈之下,于晚棠只能跟了过去。
当于晚棠瞧见密斯和他们碰面时,那原本谈笑自如的表情也凝固了一瞬,紧接着便松开了女伴的手。
“哟,你也来了?”
于晚棠掩饰着内心的尴尬:“是啊。”
这时,薛子恒插话进来:“密斯先生,这些年晚棠多亏你的关照,我得敬你一杯。”
他举起酒杯,与密斯轻轻一碰。
密斯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不悦:“薛团长,不必客气,这是我分内的事。”
薛子恒只是微微一笑。
密斯带着怒气与他碰杯。
“砰!”
薛子恒正要举杯畅饮,于晚棠轻巧地拦住了他:“你不是不宜饮酒吗?”
“没事儿,我正休假呢,可以小酌几口。”
于晚棠放下手,握紧自己的手,心中还有些懊恼。
自己完全是本能反应,还把自己当成了前世那个家庭妇女,关心着他。
直到酒过三巡,于晚棠才恍然大悟,薛子恒这么做的深意。
原来是在向密斯这个情敌宣示主权。
真是的,
于晚棠心中涌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,还没来得及细想,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正是明玉。
她身着一袭白色短裙礼服,正四处张望,眼中满是对周围一切的渴望。
这段时间,她跟随江风荣,体验了一种全新的生活,见识了她从未见过的世界。
无尽的财富,华美的衣裳,有人侍奉
她很清楚,只有嫁给他,才能维持这样的生活。
于晚棠不禁有些激动,放下酒杯,随即看向一旁的薛子恒,问道:
“如果今天发生点什么,让明玉尴尬,你会帮她吗?”
送命题终究还是来了。
薛子恒意识到今天的事与明玉有关。
他稍作思考,选择站在于晚棠这边:“我今天休假。”
于晚棠花了一会儿才理解过来,他的意思是休假,就不为人民效力了。
她很满意,挽着薛子恒向明玉走去:“走吧,明玉一直都不知道江风荣有未婚妻,我们应该让她看清这个渣男的真面目。”
两人走向明玉。
明玉正在四处张望,看着繁华的别墅,和那些高谈阔论的人,动辄就是几万几万,是她梦寐以求的上流社会的世界。
她曾以为薛子恒这个团长,每月给她一百一十块钱,就是富有了。
但现在她觉得,薛子恒也不过如此,她跟随他时,这也不许,那也不许。
身边也是一群士兵,没文化,身上臭烘烘的,只是一群未开化的野蛮人。
正这样想着,薛子恒和于晚棠就出现在了她眼前。
明玉感受到薛子恒身上散发出的气势,突然感到心虚:“子恒,嫂子,你们怎么也在这里?”
尽管心虚,她的眼角还是微微上扬,带着一丝优越感。
这样的高级宴会,她们怎么会在这里?
据她所知,薛子恒是不会参加这样的宴会的,也不能。
否则会被认为堕落。
她没想到是因为于晚棠。
于晚棠察觉到了,知道是这段时间的事让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,直接忽略了。
人要变成什么样,选择什么样的路,她没资格干涉。
她开口道:“你是来找江风荣?”
明玉也知道江风荣这段时间把于晚棠的单子都抢了的事,知道对方落魄,她很开心。
“嫂子,对不起,风荣知道我们有些误会,所以想帮我出一口气,你不会介意吧?”
“不介意。”于晚棠眼中闪过一丝冷意,“不过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,你还是趁没人发现你,赶紧离开,否则到时候尴尬的是你。”
明玉脸色一变:“我凭什么要离开,我是被邀请来的。”
于晚棠模仿了一下明玉那无辜的样子说:“你还不知道吗?这里是江风荣未来的岳父家,他今天要陪着未婚妻,恐怕没空陪你。”
说完,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反胃。
她模仿不来。
明玉听到这话,仿佛被重锤击中,身子一晃差点跌倒,紧紧抓住衣裙:“这绝对不可能!”
“你要是不信,可以亲自去瞧瞧,现在他应该正忙着在岳父面前讨好呢。”
而在另一个房间。
刘家上下和江风荣都聚在那里。
江风荣带着笑意说:“岳父,我最近接了不少订单,还得请您多多帮忙。”
刘淑的弟弟刘奕,翘着腿,催促道:“爸,我姐夫这么能干,你快催我姐,让她快点嫁给姐夫,不然这么好的女婿就要被人抢走了。”
“只要刘淑同意,我立刻就结婚。”
江风荣信誓旦旦。
他得赶紧结婚,否则一旦那些事曝光,他什么都得不到。
从头到尾,刘淑一言不发。
但江风荣的话,无形中给刘淑施加了压力。
刘淑冷笑一声:“是这样吗?”
这种虚伪的表演,她已经受够了。
就在这时,门被推开了。
屋里的人都看向门口。
于晚棠、薛子恒和明玉站在门外。
江风荣一看到明玉,脸色立刻沉了下来,怒气冲冲地赶人:“你们怎么这么没礼貌,闯进别人家私人房间,快出去。”
但刘奕看到于晚棠和明玉,眼睛一亮,起身走到于晚棠面前,色眯眯地盯着两人:“哟,这两位美丽的小姐是谁啊?我怎么从来没见过?”
说着,刘奕还对两人动手动脚。
可他的手刚伸出去,就被薛子恒抓住了:“别想耍流氓。”
刘奕痛得直叫,感觉骨头都要断了,痛得龇牙咧嘴。
“痛痛痛,快放开我!”
刘父心疼儿子,立刻站起来:“干什么,快放开,你在我们家随便对我儿子动手,我可以报警把你们抓起来。”
其实江风荣也不想他们被警察抓,万一明玉说出什么来,对他不利。
于是他赶紧上前劝解:“岳父,这位是军区的薛团长,这点小事,没必要闹大。”
“让他们走吧。”
说着就要重新关门。
这时,刘淑站了起来:“他们是我的朋友,让他们进来。”
江风荣惊恐地看着刘淑:“刘淑,他们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朋友了,别开玩笑了。”
刘淑穿着西装裤,双手插兜,站得比江风荣还要直。
她走到于晚棠和明玉身边:“于晚棠是我的朋友,她告诉我,你和这位明玉小姐关系不一般。”
于晚棠和刘淑相视一笑。
明玉呆呆地看着刘淑,她心中大概明白了,眼前这位就是江风荣的未婚妻。
那她岂不是成了第三者?
如果在农村,她会被推出去浸猪笼的。
想到这,她双手紧握,眼眶渐渐湿润,带着控诉和委屈的眼神看向江风荣。
江风荣却避开了她的目光:“是,她是我乡下的亲戚,最近在我家里做保姆,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,明玉,你快回去。”
乡下的亲戚,在他家当保姆。
明玉的眼眶越来越红,眼泪挂在眼角,欲落不落。
但她没有说话,她知道,现在最好保持沉默。
刘淑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:“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。”
于晚棠也加入了拆台的行列:“没错,我在警局亲眼目睹你为她支付五千块的保释金,眼睛都不眨一下,还亲昵地拥抱她,这关系可不一般啊。”
江风荣怒视着揭露他秘密的于晚棠,那眼神仿佛要把她从世界上抹去。
刘家父子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,他还想辩解几句。
但刘淑却严厉地质问他:“江风荣,我再给你一次机会,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?”
江风荣被逼到了墙角,只能咬着牙承认:“是的,我和她确实在交往,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身体接触,如果你介意,我可以立刻和她断绝关系。”
听到这话,明玉震惊不已,哽咽着喊了一声:“风荣。”
看到明玉这样,江风荣的心也如同被刀割。
这一切都是因为于晚棠,他绝不会放过她。
刘淑却直接宣布:“江风荣,从今天起,我们解除婚约!”
江风荣心中一惊,随即哀求道:“刘淑,小淑,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,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沾花惹草,只对你一个人忠诚,可以吗?”
刘奕和刘父都成了江风荣的说客。
“爸,这婚约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除的,再说,这只是一段风流韵事,男人嘛,难免会犯这样的错误,姐,如果你平时打扮得更女性化一些,或许就能留住男人的心。”
“小淑,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要解除婚约,未免太小气了。”
在场的男人听了都点头表示赞同。
明玉听了,心里也不是滋味。
没想到即使到了这个地步,江风荣还是不愿意解除婚约。
如果不解除婚约,江风荣就不会娶她,她也就无法成为富太太。
于晚棠却看不下去了,虽然刘淑没说话,但她能看出刘淑心中的痛苦。
她上前说:“刘董,俗话说得好,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。”
“刘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,你难道不希望她的婚姻幸福吗?”
听到这话,薛子恒不禁感到一阵寒意。
薛子恒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。
他悄悄地对于晚棠说:“我对你是忠心的。”
于晚棠感到耳朵痒痒的,摸了摸耳朵。
刘父不满地看着她:“你懂什么,我们这样的家族,讲的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联姻是最重要的。”
刘淑很了解自己的父亲。
她知道如果江风荣只是有了别的女人,父亲是不会同意解除婚约的。
但即便如此,刘淑心中还是充满了失望,
她低沉地说:“爸,我要解除婚约,不仅仅是因为他拈花惹草,更因为他在背后损害我们工厂的利益和名声。”
这话一出,刘父皱了皱眉:“你有什么证据?”
江风荣沉思,心中充满了疑惑。
刘淑今天是铁了心要和自己解除婚约?
揭穿他和明玉的事情,只是开胃菜。
刘淑手中还握有他的其他把柄,难道是那件事?
江风荣心中一片混乱。
只听刘淑从桌上拿出一份文件:“这是证据,他用其他厂的建材冒充我们厂的,收回扣,那些劣质的材料,如果用在建筑上,出了问题,责任都是我们的。”
刘淑的话重重地砸在地上,也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。
建筑安全关系到多少人的生命,不把建筑当回事,薛子恒全身紧绷,散发出寒意。
但他发现,于晚棠一点也不惊讶。
“你早就知道了?”
于晚棠抬手遮住嘴角,轻声回答他:“知道,别说话,静静地听。”
两人继续静静地观察。
于晚棠希望刘淑能成功退婚。
江风荣根本不配刘淑。
刘爸接过那些文件,一页页翻过,手不由自主地抖着,胸膛一起一伏,嘴里喃喃自语:“这些,这些……”
“没错,都是真的。”刘淑立刻接话,没给旁人留下任何辩解的机会。
“爸,”江风荣声音颤抖,试图上前解释,却被刘爸愤怒地将证据甩在他脸上。
那些纸片轻飘飘地在空中飞舞。
“你自己好好看看,还想怎么解释?甚至,之前已经不止一次出事,难怪鸿发工厂的生意越来越差,名声也越来越臭。”
“告诉你,我虽然是商人,但我也有我的原则,害人的事,我绝不会做!”
刘爸怒气冲冲,撂下几句话,转身就要走。
刘奕赶紧扶着刘爸:“爸,别气坏了身子。”
江风荣感觉事情不妙,抓着刘爸的衣袖还想求情:“爸,”
却被刘爸一把甩开:“别叫我爸,婚约取消了,我会告你,等着法院的传票吧!”
说完,刘爸就离开了。
江风荣一屁股坐在地上,狼狈不堪。
刘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,和于晚棠打了个招呼就走了。
江风荣看着两人熟络的互动,终于回过神来,眼睛里满是血丝,盯着于晚棠。
他爬起来,冲到于晚棠面前:“是你,你和刘淑早就串通好了。”
于晚棠毫不怀疑,他现在的心情,如果眼神能杀人,她早就死在他手里了。
但是有薛子恒挡着,他根本靠近不了她。
于晚棠躲在薛子恒身后,冷冷地看着江风荣:“江风荣,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,是你自己做的这些事,怪不得别人!”
于晚棠和薛子恒回到宴会时,宴会已经接近尾声。
“我们回去吧。”于晚棠对薛子恒说。
她也不喜欢这种名利场。
她本来来参加这场宴会也是为了帮助刘淑。
现在事情已经办成了,刘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,没空陪她。
但是厅内的音乐还在继续。
薛子恒目光如炬地盯着她,随即后退两步,弯腰伸手:“美丽的小姐,我能请你跳支舞吗?”
于晚棠愣了一下,还是伸出了手,搭在他的手上。
薛子恒轻轻握住,朝她微微一笑。
仿佛冰雪开始融化。
两人步入舞池。
于晚棠感受到薛子恒有力的手臂搭在她的腰间,他强烈的气息不断地侵入。
两人随着音乐跳起了华尔兹。
薛子恒目视前方,就是不敢盯着她。
他在努力克制自己,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这么近,她的香水味不断地刺激着他,引诱着他想去探索。
他抱着她的腰的手,越来越紧。
他真想把她拥入怀中。
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,才克制住这种冲动。
而另一边,江风荣和明玉被赶出了别墅。
是从后门出去的。
为了避免被前面来参加宴会的客人看到,随意猜测,影响到刘家的名声。
明玉抓住江风荣的手,想要安慰他:“风荣,你没事吧?没关系,虽然婚约解除了,但你还有我,我不会离开你的。”
江风荣心情烦躁,虽然心里对明玉有些愧疚,但今天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
他不会怪自己做错了事,而是把错误都归咎到明玉身上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明玉眼眶泛红,可怜兮兮地回答:“是你给我买的礼服,说是这个地址有一场宴会,让我当你的女伴,风荣,我真的不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破坏你的婚约的。”
“而且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你有婚约。”
说到这,明玉的声音越来越小,虽然话里有责怪的意思,但她不敢表现出来。
因为她还要靠江风荣,才能过现在这样的日子。
江风荣听了,心里越来越气,但也明白,一切都是于晚棠策划的。
“你先回去吧,我去看看,还有没有挽回的机会。”江风荣丢下明玉,又向别墅走去。
前厅。
于晚棠和薛子恒在舞池中翩翩起舞,她沉浸在舞蹈的快乐中,突然薛子恒却松开了她,退了几步。
他看她的眼神,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于晚棠满脑子问号,但见薛子恒脸色苍白,似乎有些不对劲,她伸出手想去摸他的额头。
然而,就在她伸手的瞬间,薛子恒又退了一步。
“别靠近我。”他说完,转身就跑开了。
于晚棠也有点恼火了。
薛子恒的行为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,跳舞跳得好好的,突然就对她产生了厌恶。
不可避免地,于晚棠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。
这不就是前世的薛子恒吗?
尽管如此,于晚棠还是追了出去。
不管发生什么事,她都要问个清楚!
夜空漆黑一片,星星点缀其间,月光明亮得如同电灯,照亮了大地。
于晚棠一出门,就看到门口两个人影在拉扯。
正是薛子恒和明玉!
明玉泪眼婆娑地拉着薛子恒的袖子,不知在说些什么,然后突然扑进了他的怀里。
关键是,薛子恒并没有推开她!
于晚棠愣在原地,看着这一幕。
周围的寂静仿佛震耳欲聋。
于晚棠感觉自己刚刚愈合的心又被撕裂,被扔在地上摩擦。
薛子恒心里,明玉始终占有一席之地。
不管他嘴上怎么说,行动才是最真实的。
于晚棠穿着高跟鞋就要离开。
这时,薛子恒注意到了她,心里一阵慌乱,看到她的表情,更是慌得不行,一把推开明玉,几步就追上了于晚棠,抓住了她的手。
于晚棠只是挣扎着想要挣脱。
薛子恒更加心痛了:“于晚棠,你听我解释。”
“没什么好解释的。”于晚棠的声音异常冷静,因为她伤心到了极点。
薛子恒轻轻一拉,将她拥入怀中:“是她突然跑来求我帮忙,但我拒绝了,她突然扑进我怀里,是我的错,我没有立刻推开她。”
“对不起,我又让你伤心了。”
于晚棠沉默了许久,心里告诉自己,再给他一次机会。
但另一个声音告诉她,没有什么值得相信的。
“你刚才跳舞跳得好好的,为什么要突然离开?”于晚棠反应过来时,她已经问出了这个问题。
她心想,算了,就再信他一次。
但随之而来的是沉默。
薛子恒身体僵硬。
于晚棠等不到解释,失去了耐心:“看来你不值得我信任。”
说着,她推开他,转身就要离开。
但薛子恒又抓住了她:“别走。”
于晚棠回头,看到薛子恒脸红了,一个大男人竟然害羞起来:“你真的想知道吗?”
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他直接将她拥入怀中。
“我想……”
薛子恒的话语,一字一句,全都落在了于晚棠的心坎上。
于晚棠仿佛被定住了,脸颊泛起了红晕。
尽管如此,她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热情变化,让她感到无所适从。
然而,是男人主动推开了她,双手交叉捂住下身,转过身去,说:“我需要冷静一下,很快就好。”
于晚棠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。
从那天起,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显改善了。
在薛子恒剩下的两天假期里,他带着于晚棠在城里约会,两人都很开心。
晚上送她回家时,他们互相道别。
薛子恒趁机再次表白:“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?”
“复婚是不可能的。”于晚棠回答。
薛子恒带着失望离开了。
当于晚棠再次见到刘淑时,她已经成为了鸿发建材厂的总经理,接手了更重要的业务。
“恭喜你。”于晚棠说。
刘淑微微一笑,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请帖:“这个月我要结婚了,记得来参加。”
于晚棠接过请帖,愣愣地看着:“你们这么快就要结婚了?”
“嗯,你一定要来,到时候我把捧花给你,你和薛团长,其实很般配。”
于晚棠耳朵一热:“我和他就这样吧,现在这样挺好的,而且我还有些犹豫。”
“犹豫?为什么要犹豫?”刘淑问。
于晚棠讲述了他们的故事。
其实这次重生,她不仅收获了事业,还收获了朋友。
虽然最初是因为利益而找到刘淑,但她和刘淑意外地合得来。
刘淑对此也提不出什么建议。
她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感受:“人无完人,更何况我看薛子恒不是那种人,这样的男人需要调教,你想要他变成什么样,他就会变成什么样,所以其实你也有问题。”
“我也有问题?”于晚棠皱着眉头思考。
两人正聊着,外面突然传来一个愤怒的男声:“刘淑,你给我出来!”
“别拦我,我要刘淑出来见我。”
两人都听出这是刘淑的弟弟刘奕的声音。
两人一起看向门口,只听“砰!”的一声,门被粗暴地踢开了!
屋内突然充满了冷冽的气息,将于晚棠包围。
她看到刘奕冲了进来。
刘淑只是用手中的钢笔轻轻敲了敲门:“把门关上,否则丢脸的是你。”
于晚棠看了看外面好奇的员工,又看到刘奕一愣,虽然脸色难看,但还是转过身去把门关上了。
又是“嘭!”的一声。
门又被重重地关上了。
门一关上,刘奕就握着拳头看着刘淑:“你是女人,凭什么当这个总经理,这个总经理应该是我的。”
“爸肯定是被你迷惑了,家产应该由我来管理。”
刘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:“交给你管理?这些年,父亲不是没给你重要业务,但是你看看,除了吃喝玩乐,败光了家里的钱,你还会做什么?”
“你想继承家产,可以,只要你能完成一个项目,我就辞职。”
刘奕没有答应,只是无理取闹:“可你是女人,我是你弟弟,你根本没把我当弟弟,你以前从来不这样,你肯定被这个女人迷惑了。”
这场争执最终还是波及到了于晚棠。
于晚棠一点也不害怕。
只是还没等她开口,刘淑就帮她反驳了。
只听刘淑的声音冷了下来。
“我没把你当弟弟,你跟着江风荣做的那些事,爸就不会到现在还以为只是江风荣一个人做的。”
刘奕脸色一变:“你怎么知道?”
刘淑没有再说什么。
就这样,刘奕安静静地走了。
于晚棠目送刘奕远去,转头问刘淑:“你弟弟以后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?”
“他呀,就知道吃吃喝喝,生意经一窍不通,只要他不惹事,我会照顾他的,毕竟血浓于水,小时候他多可爱啊,可长大后怎么就变了呢。”
“人嘛,总是会变的。”
刘淑对家人还是有感情的,至少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。
两人聊完,于晚棠就告辞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里,于晚棠和薛子恒都没再见过面。
于晚棠也搞不懂,自那天起,薛子恒就没来找过她,可能是太忙了吧。
她把心思全放在了工作上,找好了地方,工作室也开张了,名气也渐渐打响。
偶尔还会去桥梁工地上转转。
但每次都没碰到薛子恒。
闲暇时,于晚棠心里总有些淡淡的失落。
军营里,薛子恒也是同样的心情。
薛子恒指挥训练:“负重越野20公里,现在出发!”
他一声令下,士兵们纷纷起跑。
跑了很久,大家累得直叫苦。
只有薛子恒默默跑在最前头,额头上连汗珠都没冒。
顾磊跑过来:“这段时间你这么拼命训练他们,大家都快受不了了。”
薛子恒面无表情:“这是为了他们将来能在战场上保住性命。”
“啧!”顾磊对这个理由也无话可说,他知道薛子恒不会公报私仇,但也明显感觉到他心情不佳。
“上次休假,和于小姐闹不愉快了?这段时间都没去找她?”
薛子恒这才瞥了他一眼:“我问你,本来我们相处得好好的,约会也很开心,但一问她我们的关系,她就犹豫了,这是为什么?”
顾磊的好奇心被勾起。
原来薛子恒在于晚棠那里碰壁了。
这样的理由还能是什么,因为不想承担责任。
但话到嘴边,顾磊自然不能这么说,于是劝道:“可能是因为她心里有什么顾虑,毕竟你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,她在乎你吗?”
薛子恒说:“我不知道,但我能感觉到她顾虑重重,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完全信任我。”
顾磊眼前一亮,抓住机会:“想知道她是否在乎你,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办法。”
第二天。
于晚棠来工地巡视,就听到他们在议论:“听说了吗,军队又要搞集体相亲了,有女儿的,都可以去试试。”
“真的吗,都有哪些人啊?”
于晚棠本来不想听,但那句话却不自觉地钻进了她的耳朵:“听说薛团长也在名单里!”
“薛团长不是在追求于工吗,怎么也会参加相亲?”
“这不是还没追到手吗?薛团长也不年轻了,又是干部家庭,家里催着找对象呢。”
“我回去让我妹妹好好打扮一下,保证能在薛团长面前露个脸。”
听到这些议论,于晚棠愣住了。
薛子恒要相亲?!
于晚棠觉得可能是误传,薛子恒怎么可能去相亲呢?
他不是喜欢她的吗?
经过一番心理斗争,于晚棠最终决定亲自去看看。
她打听到了集体相亲的具体地点和时间,报了名。
到了集体相亲那天,她打扮一番就去了。
于晚棠一到,就看到人山人海,水泥地上,摆着一排排桌子,桌子面对面放着两条小板凳。
她四处张望,寻找薛子恒的身影。
但到处都是军装的身影,她根本找不到他。
于晚棠心里焦急,于是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。
一坐下,对面就坐下了一个穿军装的人。
于晚棠一喜,但抬头一看,对面却是一张陌生的憨厚面孔。
男人挠了挠头:“你好,我是营长,我认识你,你是于工,我很佩服你,那座桥是怎么建的?太神奇了。”
于晚棠也不好直接走人,两人就聊了起来。
但聊天时,于晚棠心里一直在想薛子恒。
现在的军人只有军衔,但今年不久后就要恢复军衔了。
眼前的营长和薛子恒年纪差不多,但军衔却差远了。
薛子恒这样的人物,真是万里挑一啊。
她更关心的是,薛子恒心里有没有她?
“他应该是有的吧?”
“那他怎么还来相亲呢?”
“这里没见到薛子恒,可能是消息不准确吧。”
于晚棠在心里自问自答,应付完这位营长,很快又迎来了一位新兵。
“我能坐这儿吗?”
这男人看着有点儿眼熟。
于晚棠正想拒绝,男人已经坐下了:“我是顾磊,薛子恒的哥们儿,我们之前见过,还记得吗?”
“记得。”
这么一提,于晚棠想起来了:“你想说啥?”
既然他自我介绍说是薛子恒的朋友,她不觉得他是来相亲的。
顾磊摘下军帽,笑着说:“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,不过,在这里看到你,是不是意味着你在等薛团长?”
于晚棠皱了皱眉,感觉被人看穿了。
顾磊继续说:“别生气,我觉得你和薛团长不合适,他年轻有为,就算离过婚,首长的女儿也愿意嫁给他,今天这儿的姑娘,都比你更适合他,他肯定会看上别人的。”
于晚棠眉头皱得更紧了,手在桌上握紧。
就在这时,薛子恒终于出现了。
他一进门,就被一群姑娘围住了。
尽管屋子里都是穿军装的男人,但薛子恒一出现,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。
薛子恒推开人群,直接走到她坐的桌前,用一种威严的眼神看着对面的营长。
薛子恒声音低沉:“聊完了吗?”
“聊完了。”营长被他的气势压倒,立刻站起来,让开了位置。
薛子恒转身对身后的姑娘们说:“不好意思,我只想和她相亲!”
薛子恒一屁股坐在了于晚棠对面。
姑娘们见他坐下,只能失望地离开,寻找新的目标。
薛子恒和于晚棠面对面坐着,四目相对。
于晚棠没想到薛子恒真的来了,心里有点儿不高兴。
看着那些离开的年轻漂亮的姑娘,她调侃道:“看来薛团长虽然年纪不小了,但还是很受姑娘们欢迎啊。”
她自己都没意识到,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醋意。
但薛子恒只是紧紧地盯着她,眼神热烈。
于晚棠被他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:“干嘛这么看我?”
薛子恒笑着说:“你真的来了。”
于晚棠意识到了什么,从顾磊到薛子恒,看到她都是这句话,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一样。
过了一会儿,她反应过来:“你们是故意放风的?”
薛子恒诚实地点头。
于晚棠气愤地站起来,急匆匆地往外走。
薛子恒连忙跟上:“为什么生气了?”
于晚棠不顾形象地白了他一眼:“你都能想出这种办法试探我,这么厉害,怎么还看不出我为什么生气呢?”
薛子恒一听就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了。
他快走一步,整个身子挡在她面前:“为什么生气?因为我骗了你,如果是这样的话,要打要骂,随你便。”
说完闭上眼睛,挺直脊背,双手紧贴裤线。
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。
于晚棠抬手,想要发泄一下,但下一刻,要狠狠落下的巴掌变成了双手捧住他的脸,踮起脚尖。
“啾”
红唇印在了他的唇上。
薛子恒睁开眼,全身僵硬,只觉得眼前星光闪烁。
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人亲吻,虽然只是嘴唇碰嘴唇,但感觉,难以言表。
于晚棠叹了口气:“我投降了,你赢了!”
薛子恒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心里一阵狂喜如同龙卷风般席卷了他的心。
他兴奋地将于晚棠抱起,在空中转圈。
“哇哦!”
于晚棠一跃而起,随即感到四周旋转起来。
他们的笑声在这漆黑的夜晚中扩散开来。
转眼间,刘淑的大喜之日来临。
于晚棠走进休息室,惊讶地发现刘淑身着一袭白色西装,手捧鲜花,风度翩翩,英俊极了。
她一时竟忘了刘淑是今天的新娘。
“恭喜你,愿你未来的日子充满幸福。”
刘淑也满心欢喜:“谢谢你。”
于晚棠开始期待即将开始的婚礼,想象着刘淑穿着西装,那么新郎会穿什么呢?
她和刘淑简单寒暄后便离开了。
门外,薛子恒正等着她。
“情况如何?”
于晚棠抿嘴一笑:“等会儿你就知道了,别太吃惊哦。”
自从他们成为一对,薛子恒的假期明显变多了。
两人坐在宾客席上,婚礼进行曲开始响起,刘淑和她的伴侣步入会场。
不出所料,她的伴侣穿着婚纱。
四周响起一片惊叹声。
于晚棠看到身边的薛子恒都看呆了。
她笑得合不拢嘴:“哈哈哈!”
很快到了抛花环节,未婚的姑娘们挤作一团。
“1、2、3”
于晚棠站在后面,并没有加入。
但花束却划出一道弧线飞来。
于晚棠本能地伸手,花束稳稳落在她手中!
这时,周围响起起哄声:“哇,看来下一个要结婚的是你。”
“恭喜恭喜!”
于晚棠握着花束,心里其实挺高兴的。
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。
“求婚,求婚!”
周围的人更是起哄。
但最终薛子恒还是拒绝了。
两人参加完婚礼,走在回家的路上,于晚棠手里还拿着那束花。
薛子恒不时地瞥一眼花束:“你会不会因为刚才我没向你求婚而生气?”
“你没求才好呢。”
其实她前世也见过很多情侣在众目睽睽之下求婚,周围人起哄,女方很尴尬,不答应也不行。
看起来像是在强迫。
这也是她最欣赏薛子恒的地方,他有责任感,绝不会让她难堪。
薛子恒也认真地说:“我想娶你,但我更愿意等到你愿意再次嫁给我的那一天。”
于晚棠点点头。
“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?”
于晚棠稍作思考,便拽着薛子恒的手臂,急匆匆地往照相馆赶去:“咱们去拍个照吧!”
她曾经目睹过薛子恒将一张从结婚证上剪下的照片,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最贴身的衣袋里。
那场景,真是让人心疼。
现如今,照相馆都能拍出彩色照片了。
不一会儿,两人就抵达了照相馆,拍摄了单人照和合影。
只是,照片的冲洗还需要一些时间。
于晚棠能够察觉到薛子恒内心的快乐。
她说道:“以后,你就可以把那张照片换成我们的合影了。”
次年,薛子恒向她求婚,于晚棠欣然接受了,两人重新举办了一场婚礼。
不是那种军队里的集体婚礼,而是一场专属于两人的、庄重的仪式。
尽管如此,薛子恒还是答应了于晚棠,暂时不要孩子。
按照原本的轨迹,于晚棠在这一年,前世的她本应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。
即使孩子与她并不亲近,她依然想念他们。
她只是不确定,未来生下的孩子,是否还会和前世一样。
于晚棠选择了先成家后立业,她的事业蒸蒸日上,同年,她再次怀孕。
在这一生,于晚棠感到十分满足。
至于明玉,于晚棠并没有特别去留意,但是刘淑告诉她,明玉一直在纠缠江风荣,但在她的‘关注’下,江风荣赚不到钱,两人生活困顿。
曾经的白月光变成了蚊子血,他们晚年只剩下无休止的争吵。
最终,为了金钱,明玉结识了一个富有的人,随之离去。
从那以后,她在上海消失了。
转眼间,四十年如同白驹过隙。
于晚棠已经步入老年,白发苍苍,皱纹满面。
薛子恒亦是如此,两人都已退休,享受着悠闲的退休生活。
阳光温暖地洒在院子里。
于晚棠坐在摇椅上,沐浴着阳光,眺望着不远处的孩子们。
她的孩子和孙子们。
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。
真是太美好了,隔壁又传来刘淑的怒吼:“老头子,你还跟着孩子们疯玩,你都多大岁数了,小心扭伤了腰!”
于晚棠不由得哼起了小曲。
刘淑就住在她家隔壁,两人做了一辈子的好友。
而刘淑也从一个女强人变成了一个严厉的老妇人,没少让人头疼。
就在这时,薛子恒那带着委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:“你怎么不看我,是不是我老了,你就不爱我了?”
这句话立刻让于晚棠的思绪回归,薛子恒真是,年纪越大越爱撒娇。
于晚棠用她那布满皱纹的手轻抚他的脸颊,安慰道:“就算你老了,你也是这里最帅的老头。”
薛子恒心满意足,脸上洋溢着自豪,然后握住她的手,凝视着她:“那你满意吗?”
尽管年岁已高,但他的目光依旧明亮。
“满意!”
两人紧紧相依。
于晚棠感到非常满足。
这一生,她得到了许多,爱情、友情、亲情。
薛子恒的目光闪烁:“有时候,我总觉得你心里藏着事,这么多年了,我也不敢问,你心里究竟有什么秘密。”
于晚棠一愣,那些深藏在她心底的过往,已经过去四十年了,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。
“不重要了,都已经过去了。”
“我爱你!”
故事到此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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